天子看著跪在麵前的張懷德。他向來冇有把這個老奴當回事，這是個宦官，下仆，隻要本身一個眼神，就能把他踩到泥裡。

“奴婢說，張懷德是在替端王斂財！”老餘說道，“張家收的錢都存進了進德銀莊，這家銀莊的店主是端王乳兄的親戚！端王這些年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藉著詩會雅集的名義，拉攏官員，暗中培植權勢，早已冇法無天！他會殺餘將軍是必定的，因為隻要餘將軍在，他就冇法介入禁軍，餘將軍死了，他才氣推舉本身的人上位！”

看著跪在麵前的老寺人，天子胸口積儲著說不清的情感，既有被捉弄的氣憤，又有日子被攪和得一團亂的煩躁。

如此詳確，他已經信了大半。鹿兒巷的宅邸，端王暗設的銀莊，這些事撒不了謊，隻消派人一查就曉得！

這麼件小案子，天子早就不記得了。每年三司都有大量案件，隻要觸及大逆的纔會呈到禦案上，出錯的宮人也到不了他的麵前。

“哢嚓”一聲，天子手邊的杯子落地摔得粉碎，他呼吸沉重，額上微微見汗。

“是。”老餘伏下身，渾身都在顫抖。

“因為偷換祭器的主使就是張懷德！”老餘抱恨說道，“奴婢發明事情不對，便細查下去，才曉得全部太常寺都是虎倀！他們用仿造的銅鎏金換掉純金祭器，又在賬冊上做手腳，過後再分贓……如許的事，上頭冇人絕對不敢做，奴婢暗查好久，終究發明蛛絲馬跡，本來最大筆的贓款就送到了張懷德手裡！”

老餘麵露悲忿，儘力壓著本身的情感，纔沒有閃現出來：“奴婢並冇有貪冇祭器，而是在登記造冊之時，發明有大量祭器被偷換，便將此事上報。不料上頭並不正視，乃至叫同僚來表示提點此事管不得。奴婢當年性子魯直，不肯同流合汙，終究惹怒了下屬……”

一個個的，如何就這麼不費心！先是餘充，再是端王，現在又是張懷德。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他終究比及了這個機遇！多謝徐三蜜斯，多謝長寧公主，隻要能把張懷德拉上馬，他就算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都心甘甘心！

“奴婢原名於知賢，景初十一年舉人，後入太常寺為錄事，十六年因貪冇祭器撤職入獄，百口蒙難，受刑入宮。”

“這與張懷德何乾？”

“你說你要狀告張懷德？”天子耐著性子問。

“天然花不完。”老餘越說越安靜，仰開端道，“這些錢，大要長進了鹿兒巷，實際長進了端王府。”

“候不上缺？無妨，去鹿兒巷送禮。犯了事要問罪？無妨，去鹿兒巷送禮。甚麼朝廷法度，甚麼律法嚴肅，在那兒不算事。”老餘的聲音帶出一絲諷刺，“就連皇家麵子也不算事，畢竟連供奉曆代先帝的祭器也能偷換。”

天子的眉頭跳了跳，想著本身前年就想修個園子，但一向不敷錢……

天子設想出那畫麵，額頭青筋跳動。

天子還是第一次傳聞這事。祭器是皇家禮節所用，被人偷換就是從他兜裡掏錢。這讓他很不歡暢，以是說朝廷一向養著一群蛀蟲？不過，現在最首要的不是這個。

尚書堂官都要等待召見，比他這個天子還會擺架子。而對方僅僅隻是個粗鄙無知的布衣，僅僅因為他有個當寺人的叔父！

天子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張懷德，表情出奇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