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 這世上早就冇有雲南王府了。
陽光被頭頂的參天大樹所遮擋,林間一陣陰風。玉壺膽量小,不自發地往嘉柔身後縮了縮。
“虞北玄剛被朝廷打退到淮水以南,現在得空它顧啊……唉,本是金枝玉葉落得這般了局。”
木嘉柔輕扯嘴角,想不到她這個死囚,竟然能得元和帝親身監刑。
她出世於南詔,父親是赫赫馳名的雲南王,母親來高傲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幼年時為了跟淮西節度使虞北玄在一起,她不吝違逆父親,被逐削髮門。
“使君!”角落裡的保護焦急地喊了一聲。
這個凝集了她宿世統統愛與恨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
若不是不異的麵貌,麵前這個女子與馬市上阿誰天真天真的少女的確判若兩人。他從她的眼睛裡,看不到半點情素,反而有種徹骨的恨意。
嘉柔不由一笑:“梵刹重地,有菩薩保佑,你怕甚麼?”
“行刑!”一道嚴肅的聲音自監刑台上落下。
虞北玄微微皺眉。她幾時在乎這些?
嘉柔有力地垂動手,呼吸短促,握著刀柄的手心滿是汗。她自嘲地笑了笑,實在憑虞北玄的才氣,要擄走她並駁詰事。他竟然乾休拜彆,隻能證明本身冇有讓他鋌而走險的代價。
寺人走到法場當中,看著地上蓬頭垢麵,難辨容顏的女囚,趾高氣昂地問:“木氏,你可知罪?”
狀若棋盤的大街上,行人希少, 而離東市不遠的法場, 卻人隱士海。三丈的瞭望台上架著一麵大鼓,穿戴紅色半臂的大漢正在赤膊伐鼓, 鼓聲彷彿春雷, 陣陣傳遠。
她經心全意地愛著他,為他支出了芳華,放棄了身份,丟棄了家人。到頭來不過是他大業途中的一塊踏腳石罷了!
她已生無可戀,隻求一死。
虞北玄不得不斷下腳步。她的性子外柔內剛,他才領教過那刀口的鋒利,極易傷到她,以是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的手掌枯燥粗糲,掌心統統厚繭的位置她都清楚。
嘉柔平複下來,嗤笑一聲:“聘則為妻,奔則為妾。這個事理,使君不會不懂吧?我乃堂堂的驪珠郡主,為何要自貶身份跟你走?”
如此笨拙!
元和帝即位不過幾年,尚且年青,是個有為的君主。政治上勵精圖治,重用賢臣,鼎新弊端,死力修補著四十年前那場大亂留給帝國的嚴峻創傷,重振朝廷的聲望,國度漸有複興之象。
木嘉柔腦中轟然一聲炸開,本來她被逐出王府今後,阿耶和阿孃還在暗中幫她?這幾年,他對她的好,竟是因為這些?他說去武寧節度使那兒求援,前程未卜,要她留在蔡州等動靜,本來都是假的!他早就棄了她,做好另娶的籌辦!
淡而有趣的雨水落入口中,伸展出無邊的苦澀。過往二十四年的光陰如同走馬燈一樣在她麵前閃現。
“哎, 那是驪珠郡主,淮西節度使虞北玄的嫡妻。虞北玄起兵之時, 將賢人的堂妹殺了祭旗,現在她落在賢人手裡,怎能有好了局?”
不管做甚麼,都竄改不了這個結局,那就安然麵對好了。
木嘉柔冇有答覆。
朝廷以她為餌,設下重重圈套,誘虞北玄前來。她曉得本身與他的雄圖霸業比擬,或許微不敷道。可她心中,到底還是存了一點點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