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老爺瞧了一眼坐在劈麵的大夫人,有些無所謂地說:“有甚麼好瞧的,吃的還是從家裡帶的藥方,過了夏季也就無礙了。”
你們沈家要明哲保身,莫非我兒子也要一輩子做個庸庸碌碌的販子麼?整天仰人鼻息的活著,為了一大師子人狗一樣地累,還要對付那些不循分的傢夥?我偏要我的玉兒科舉致仕,再也不為這些俗事操心,再不讓他像我這麼活著了。大夫人昂首望了一眼陽光亮媚的天,悄悄下了決計。
眼看著大夫人出了書房,沈四老爺從窗戶的一角看疇昔,直到見不到她的身影了,才放下了那一小片簾子。
‘四弟!‘沈家大夫人俄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舊事就不要再說了,你年老是至心待你的。”
“大哥對我如何我當然曉得,你們還是謹慎些,不要因了茶園這樁小事扯進了那些事情當中。”沈四老爺殷切地叮囑道。
大夫人點了點頭,“你大哥你是曉得的,這麼大一副擔子就落在我的身上了。玉兒他也不管......”說著,拿帕子擦了擦眼。
大夫人就說了說家裡的近況。
退下去的秦伯,吃緊忙忙地往西邊的跨院去了。剛進了門,對著張媽媽就是一頓劈臉蓋臉的訓,還特地叮囑了她不要出去胡說。張媽媽天然是忙不迭的點頭應了。秦伯這才稍稍放了心,又出門往門房那邊去了。
中年男人穿了一身厚厚地藏青色長袍,領子上綴著烏黑的毛領,聽了這話也想了很久。
“這麼些年,辛苦大嫂了。”沈四老爺有些顧恤地望著大夫人,隻覺她又清減了很多,再也不是當年他所傾慕的阿誰女子了,再也冇了那股子仙氣了。
沈四老爺就冇說話了,然後悄悄巧巧地轉了話題,“二哥和三哥比來如何樣?”
說完,她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男人,見他冇有甚麼異色,勸道:“你的事,你大哥當初也是冇有甚麼體例。你......”
“那也不能粗心了,這病最忌諱反幾次複了。此次從家裡也帶了很多藥材來,都放在庫房裡了,轉頭就讓人給你熬了補補身子。”大夫人就順著話茬,不再接著說蘇家兄妹的事兒了。
出了書房,大夫人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盯著最裡間的那扇窗戶,這纔回身走了。
“大嫂也不要過分勞累了。哎!大哥的性子.......大哥現在還是每日不碰家事,隻讀謄寫字?”沈四老爺微微有些記念地問道。
“秦伯這事兒是辦的極安妥的。實權派和清流黨現在方纔消停了下來,聖上龍心正悅,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禦前觸黴頭。”中年男人用右手中指導了點有些暗的書桌,像是對著大夫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嗤!”他嘲笑了一聲,走了歸去,坐在大夫人方纔坐過的椅子上,中指無認識地敲打著桌麵,很久,再冇有彆的聲音了。
“大嫂放心,我天然是體味大哥的苦處,不然也不會遠遠避到這裡。”沈四老爺眼中閃過一抹不易發覺的光芒,握緊了放在書桌下的左手。半晌,又規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鬆開了左手道:“你們都道我來到劉橋鎮是對大哥有了怨氣,我隻是有些厭倦了那些條條框框罷了。”說完,還故作蕭灑地搖了點頭。
曾經是不摻雜那些事的,現在可就不一樣了。大夫人想到了沈玉那胖乎乎的模樣,臉上不由地閃現一抹暖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