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紗頂風,長裙及地,文成公主不急不徐款款而走,步入了吐蕃三十萬雄師的營中。
聽了噶爾欽陵的長篇大論,老者已是盜汗頰背無言以對,這時略顯倉促的道,“元帥治學入深,老夫已是不能及也!”
看這景象,半點不像是戎武軍長所處的帥帳當中,反倒有點漢人大族後輩,在享用風雅閒淡的詩書光陰。
“好吧,老夫告彆。”老者站起家來,凝睇著噶爾欽陵,說道,“元帥,霸道與霸道,雖一字之差,但天壤之彆。此中奧妙短長,你還需得細心精研,方能貫穿。切不成陋劣於外相啊!”
“始皇以後無霸者,大秦以後儘陳腐!”噶爾欽陵站起家來,雙眉微沉神采肅重的說道,“若能讓我吐蕃帝國有朝一日終成霸業,我噶爾欽陵原為商鞅,雖五馬分屍不得善終,然,此生無悔!”
那傳話的吐蕃兵士也不急惱,胸有成竹的淡淡道:“兩軍交兵,隻認使者,餘者皆是敵寇細作。既是軍隊,便有軍中的端方。即使是我吐蕃的讚普親至,也須得上馬步行入營,並無元帥親身出營相迎的事理。貴國既是自稱禮節之邦,也須得明白這軍中自有軍中的禮數!”
“這……”老者神采窘變無語了半晌,難堪的點點頭,“這未免有失公允吧?儒、道並非你想像的那般陳腐無能,你這觀點,未免有些片麵和過火了。”
噶爾欽陵披一襲廣大疏鬆的錦氅,半裸出健壯的古銅色胸膛,頭髮也未紮束任由它披垂下來,單膝上頂隻手撐額的斜躺在烏黑犛牛皮鋪就的臥榻之上,手捧一本古藍色冊本看得津津有味,臉上不時出現玩味的笑意。
“實在元帥說的這些,固然觀點獨到,但並非冇人想到。”老者說道,“但是,中原向來以儒治國,儒有其長法有其短,世上並冇有完美的學說。那究竟是用儒還是用法,那還得因地製宜摺合取便。元帥幫手讚普安定高原君臨天下,亂世方定當用重典,元帥以法製國因而很快達到了富國強兵的結果,但這是短期的。從長遠來看,打江山易治江山難,治國首當治人;治人首當治心。是以,以儒玄門化萬民,非但是可取,也是非取不成的。”
“哦?”噶爾欽陵也略感驚奇,“皇族女眷的用車,規格還不低啊――可有扣問,來使是誰?”
“不是……”小卒答道,“來了一個使團,約有十餘人。使者乘坐的,是大唐皇族公用的彩絛金絡四乘車,並且,那車闈是粉色的。”
再行略作深思,噶爾欽陵又道:“頓時將唐軍使者請出去,不能讓他們大肆鼓吹造勢。他們如果不肯出去,就拿下,綁出去!”
“老夫,何嘗明白元帥的意義,元帥何不明示?”老者有點利誘的問道。
“老莊俱為一體自成一派,都是主張‘天人合一平靜有為’,讓人無慾無求逆來順受。”噶爾欽陵嘴角略微上揚模糊暴露一抹調侃的嘲笑,說道,“中原大唐李家皇室,認了老子李耳做先人,便也接管了他們的學說,以玄門為國教。先生覺得,這意味著甚麼?”
噶爾欽陵不為所動,一邊慢吞吞的穿戴衣物一邊說道:“莫非是秦慕白來下戰書了?接了便是,何必煩我。”
“門生曉得了,先生放心吧!”噶爾欽陵笑眯眯的,親身送老者出了帳。又差走了阿誰煮茶的美姬,叫進報信的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