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全集)_第65章 子初(4)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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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伕不知這是為甚麼,可刀刃貼身的威脅是真逼真切的。他隻得顫栗韁繩,讓轅馬提速。四周的擁躉紛繁加快腳步,呼喊著“許合子”之名,四周公眾聞聽,紛繁主動讓路。

每年上元燈會,都會有那麼幾個癡迷過火的擁躉,做出特彆的事:自戕發願的,持刀求歡的,日夜跟定的,盜取褻衣的,甚麼都有,都喚作“癡纏貨”。這婆子一看張小敬強行上車,也把他當作一個癡纏貨。

他冇彆的挑選,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挾製許合子的車。

許合子笑道:“那挺好,我也恰好偷個懶。”說完捧起羹碗,又小小啜了一口。她此時的舉止澹泊安然,全然冇有在高台上那咄咄逼人的淩厲氣勢。

張小敬懶得跟她嚕囌,一刀剁在婆子頭旁的車框上,連髮髻上的簪子都砍掉半邊。婆子嚇得發展一步,咕咚一聲摔回車廂裡。藉著敞開的小門,張小敬看到一個圓臉女子端坐在內裡,手捧一碗潤喉梨羹,麵色淡定,那件霓裳正搭在中間小架上。

鳳尾車涓滴冇有減速的意義,隻要繞過東市,就是興慶宮了。這時車廂從內裡翻開,一個婆子探出頭來。

“一嚮往前開,中間不要停。”張小敬壓著嗓子說。車伕嚇壞了,結結巴巴說這是許娘子的拔燈車,半途要有應戰如何辦?鬥技的端方,隻要兩車在街上相遇,必有一戰。勝者直行,敗者繞路。

特彆一過子時,大街上的熱度涓滴不退,反而更加高漲起來。鼓樂喧鬨之聲不斷於耳,香燭脂粉味滿盈四周,滿街羅綺,珠翠耀光。這無所不在的刺激彙成一隻看不見的上元大手,吞噬著觀燈者們,把他們變成氛圍的一部分。這些人既鎮靜又迷亂,如同著了魔似的跟著人流盲目前行,跟著歌舞躍動,就連半空飛過一道繒彩,都會引發一陣驚呼。

許合子勝了這一陣,手執金雀團扇對著興慶宮一指,意即今晚要拔得頭燭。這提早的勝利宣言,讓公眾更加鎮靜不已。許合子一臉得色,從高台下來,鑽進車廂裡安息。要比及與下一個拔燈者相遇,她纔會登台迎戰。

張小敬這個行動看似猖獗,也實在是冇體例。路上太堵,獨一能順通暢行的,隻要拔燈車。大師都要看其鬥技,冇人會擋在它前麵,乃至狂熱的擁躉還會在火線清路。

這時在它的右邊俄然傳來一陣鼓聲,一輛西域風情濃烈的春壺車從東市和宣陽坊之間殺了出來,背麵還跟著一大拔擁躉。春壺車頂鼓聲咚咚,一個蛇腰胡姬爬上車頭,擺了個妖嬈姿式——這是向鳳尾車收回鬥技應戰。

從殖業坊到興慶宮之間,是此時長安城最堵的路段,沿途務本、平康、崇仁、東市都是燈火極盛之地。本年興慶宮前的太上玄元大燈樓高矗立立,比大雁塔還奪目,更讓人們的獵奇心無可停止。如果俯瞰長安的話,能看到興慶宮前的廣場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池子,正在把全部都會的人流都吸引過來,有如萬川歸海。

這一個時候對張小敬——不,對於長安城來講,實在太豪侈了。

而他們劈麵的勝利者,是一輛鳳尾高車。車尾把千餘根五色禽鳥羽毛粘成扇形,擺成鳳凰尾翼之勢,望之如百鳥朝鳳。中間豎起一根高杆,杆纏綵綢,上有窄台。一名女歌者身著霓裳,立在上頭,絕世獨立。剛纔那直震雲霄的曼妙歌聲,即出自她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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