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視你們每人如親兒,你們背井離鄉千裡奔赴都城為人忙前忙後,我若不待你們好,放眼皇宮,另有誰身上能承起這擔子?”高德忠把短匕放回袖中,神采嚴厲。
“你先下去罷。”沈淑昭曼聲道,待屏退宮女後,才側身向她言:“承乾宮無處不有人看管,且蕭氏也無侵犯之理,現在長姐被翻出昔日宮宴舊賬,當下應誰都不肯被卷出來,你感覺呢?”
在偏離正道的長巷裡,麻袋蜷在狹小馬車上,悄悄駛出宮門,上麵裝著的不是沉重性命,而是冰冷的小卒,在權謀者棋盤上隨時可捨棄的小卒。
“小事一樁。”阿誰拭去匕首血跡的人道,“你們到底辛苦。”
半晌,才落一句:“你甚真?”
“宮中已無需殿下命人駐守,這裡所剩隻要奴婢之人。”
“此處有奴婢監察完工,殿下不必耗時。”
道彆畢,沈淑昭不捨放手,最後漸漸倚向門畔,望著衛央朝絕頂走去。
一隻纖骨肥胖的手向她伸去,垂垂地,離她愈來愈近——它近乎觸碰至她,女屍也快終獲安眠,然驀地一轉,那隻手朝下放去,莫不如說,它就是衝此來的——破喉的那把寒匕被抽出,粘連著血絲,在刀鋒的絕頂,閃著嗜血高傲。
“但約是未曾,不過我料你定見過夫人與長姐,隻是你不記得了。”
“是、是!”
衛央眸底寡淡,與她昔日無常,“我的兄長,親弟,大多都未活至及冠,不是死於非命,就是戴罪自刎。留下來的,皆是隻顧醉生夢死之輩。”
“這有何?”衛央道,“她是你阿母,也是我阿母。”
沈淑昭頓生不解,“他們皆為我精挑出的可托之人,多設一防,倒顯得陌生了。”
“也是,今後多惡歧,防人之心不成無,趕明兒我便命寺人阿福多備些人候在殿外,如許結壯些……”她尾音漸弱,許是覺得衛央在抱怨本身粗心。
一個腳步遲緩逼近,踩著地上凍葉,與此同時收回清脆聲響。
“是。”他拱手低身,“殿下這是籌辦去出兵嗎?恭送殿下。”在一聲長音中,墨氅背影在傍晚下消逝於青竹徑終,來去倉促,隻似一個過路客。
這讓她嚥下近乎道出口的承諾。
那盞茶正正停在二人中間,疑似是本籌算遞給她的。
她趕緊用力點了點頭。
提起生母,她眸色顛簸,“實在這一起……幸虧有你的人對她暗中相護,不然,我也不會不必憂心阿母會被沈府拿來作脅,我太多事都由你照顧了。”
“母後有事交予我。”
“願的願的,寄父待我們這麼好,小的隻是想極力而助。”
身後之人無所動,隻覷了一番四周環境,在清心靜雅的竹林背後,這些坑坑窪窪之處,被埋藏了很多罪過。她卻習覺得常,麵龐波瀾不驚,看不出喜哀。
“罷了。”衛央道,抬起那杯茶欲飲,頓了頓,又訕訕放下,“近些日你埋頭在此地涵養,宮中現在已一團亂,待狼籍疇昔,你再出去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