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要言。”
這是一個瞞天過海的驚世詭計。
“不如多考慮我會不會害你。”
能曉得的人寥寥無幾,若不是為此,阿父也不會急於將她從冷宮中搬出來——
“比昨夜好。”
不,她如此警悟,怎會不知太後的打算?
皇後凝睇著她,不過眉尾微低垂,“不能說,便不必說了。”
“唉,實在也冇甚麼可說的了。”她歎道:“現在想來疇昔各種舊事,隻要一言難儘。好似自我入宮起,便已必定落不得好成果了。前年太後請高僧為我作卜,簽語解道,我這平生,不過是莊周夢蝶,空尋無果。太後如此信佛,許是當時便暗想我命不好罷。後我聽聞她的簽語是‘唯恐身畔人’,她如此防備我,欲摧我的神態,不過是怕我會害了她。她真是想錯了,我的平生,若隻能如夢,那我甘願死在好夢中,也不肯醒過來,醒來太苦楚了,白茫茫的,甚麼也不剩。夜裡另有冷風襲窗,叫得淒厲。尋不見一小我。真是好苦。”
“你為何總來安撫我?沈府對你們做的事,你倒向來不提。”
“看得出,怨不得你總在此處,不過……你為何不愛牡丹,偏疼寒梅?”
沈莊昭一聲嘲笑,“晦不倒黴,這可由不得你我。”
“你可知你麵上寫滿了患得患失四字?”皇後靜道。
“嗯……常言‘仲春休把棉衣撇,三月另有桃花雪’,邇來寒得緊,也許中旬還會降場雪,至時你也可接著賞梅了。”沈莊昭倉促道。
“如果他的話,收的必定不如賈掌櫃。這麼多東西……怕是隻能出去一半。”
“這如何能夠?”事關存亡以是她不由衝動道。
她答:“還好。”
“你把這些收好,出宮時再帶出去。然後……你幫我捎一封信,去椒房殿。千萬……不要被人瞧見了。”她降落叮嚀。
“牡丹是人間繁華花,養在苑中,看久會膩味,寒梅很細,可獨越牆頭高眺遠方,也可在茫茫大雪中被脆弱淹冇,它很美,也很冷,我喜好。”
“蜜斯何必說得如此倒黴……”
皇後眉心微動,幽幽深望向她。
“你在此唉聲感喟,不如早些把能帶出去的挑出來,那些其中看之物,如果發覺有損了也莫再去請匠人了,指不定哪日它們就被冇成彆人的了,實在冇個利頭。”
這一張言簡意儘的紙很快被帶出承乾宮去,落在了椒房殿仆人的手上。
“蜜斯真是急了頭,宮裡布料用的斑紋圖案能在外頭用嗎?”
沈莊昭明眸內悄悄流過黯素光,麵上若無其事,心底卻感發酸。若說世事難料,不如說是性命就這般輕賤。連當明天子都在災害逃,更何況凡民?隻是覆巢之下無完卵,當天子故去後,太後會如何措置餘下的皇後?她還能活著嗎?一想至此,沈莊昭就覺心發痛,可又無能為力。
“嗯。”
“是。”南桃擔憂不已地領命。
“我……”
“好。”皇背工往羽絨籠裡縮,看上去感到對勁。
天灰濛濛,不餘半寸光,濕雪在地上踏得滑潤,枝頭上儘是雪水,從旁顛末時輕易抖得渾身沾露。這是她們曾共剪梅花掃雪的暗香閣,沈莊昭還記得這裡,她走向老處所,公然皇後也在。隻是皇後未停在梅林前,而是待在亭裡。
皇後也不問她因何事而來,隻望著一片蕭肅梅林,嗬出冷霧來,“你何時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