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躲在蓼溪拉活,正趕上大船攏岸,就臨時插手了搬運的步隊。得知有銀也躲在蓼溪,就說忙完後再去找他,說罷警戒地望瞭望林子的四周。有銀正想提及伕役的事,撿狗卻俄然躥了出去,往蓼溪東頭跑去,一邊跑一邊對有銀說,叔叔,我會返來找你的!
隻見他腰上紮著一條粗布汗巾,龐大的麻袋謔地一聲躥上肩膀。他彎著腰,一手扶著麻袋,一手撐著腰板,汗水流到眼睛時就順手拉起腰間的汗巾,擦一下臉又掖進腰間。他行走在板橋上,顫微微的橋板由更加曲折。
梅江邊的傳說,除了陳熾,就數這個“賴裁縫”的故事多。傳說他當上了司令,白鷺鎮好多人投奔過他,但他有一次在羅漢岩養病時,不幸被叛變的保鑣員殛斃。殺他的人,是看中他帶在身上的金條。有銀在蓼溪這段時候,也聽到了賴司令的傳說。
有銀是個過來人,曉得受雇用的伴計,非論鋪子裡站的,還是船上走的,如果活絡都會弄點黑貨暗中買賣,掙些外快。前幾年紅白拉鋸時,這些人就活潑在封閉線上,為蘇維埃當局出過很多力。赤軍走後,煙土又暗中活潑了起來。
花蛇提到的賴司令,就是有玉和昌喜在武陽“春耕榜樣”授旗大會上見過的老鄉賴昌祚,白鷺鎮最夙起來鬨反動的人。因為事情超卓,調往中心直屬構造事情,赤軍分開前夕,又調任了閩贛省委書記。赤軍分開贛南後,被中心分局任命為瑞金特委書記,到瑞金九堡銅缽山區構造遊擊隊。
有銀說,此次實在太傷害了,看來還得另謀前程,不能在船埠做工了。撿狗笑笑說,這有甚麼,對於我來講,如許的事非常平常,在河村逃丁,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是,就像十年前挑豬肉去黃石一樣,在他物色伕役時又碰到困難。有玉不在了,撿狗倒是長大了,但他不成能去求燈花。先誤了大哥,又害了二哥,有銀在燈花眼裡已是十惡不赦之人。這幾天,他不竭船埠上轉悠,並不是賞識甚麼獅背灘聲、洲中樹色,而是看有冇有合適的人物。
暮晚時分,有銀又來到船埠轉悠,等待撿狗的呈現。江麵上貨船亮起了燈火,船頭升起的炊煙散入江邊,那些伴計像水鳥一樣攀在船頭用飯。這些貨船來自寧都、石城,陣容壯觀,方言混亂,有如鳥鳴。
有銀敏感地問,是不是你手頭上有黑貨?對方點了點頭。有銀說,交給我吧,我在這地界固然冇有熟諳的人,但能夠弄到外頭去。
花蛇忙完了船上的事情,就跳過岸來,跟著有銀進入小鎮。花蛇問,老哥,你每天這麼落拓的江邊轉,你是天下上最幸運的人了,必定是祖上積了財產,你儘管享用了吧。有銀信口編排說,赤軍來時我捲起家財逃命去了,赤軍走了我就返來了。
有銀回到故鄉,卻不敢回到河村居住,這並不是與燈花餬口在一起不便利,而是怕郭屠追到故鄉,畢竟那不是一筆小款項。有銀在蓼溪租了間屋子,閒住了一段時候,等風頭過了,仍然尋覓做買賣的機遇。
有玉被槍決後,撿狗更加顧慮母親,不敢隨便外出。赤軍走了,蘇維埃冇了,祠堂變回了鄉公所。過了幾年,國軍經常抓丁,撿狗冇當作赤軍,當然不想進國軍。他隻得長年在外流浪,迴避抓壯丁。拉縴,搬貨,挑擔,他有的是力量,梅江上也有的是活計供他揮灑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