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微坐在漆案邊,被她的動靜嚇了一跳,隨後才哭笑不得地遞上已備好的湯水:“這會兒,中宮應已寐,君何故如此?”
出了內臥,幾個長禦與宦者仆射便抬眼看向倚華,無聲地扣問——究竟出了何事?
倚華的手驀地一顫。
沉默了一會兒,倚華再次開口:“中宮尚幼……義姬可知,其何時……天癸可至……”
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兮君很久都冇有轉動一下,直到傅母等人悄悄上殿叨教夜食之事,她才恍然回神,卻隻是隨口應了一句,並冇有轉動的意義。
她問得直白,卻也委宛——起碼,這是能答的題目,答案也能透出很多東西。
奉養上官皇後多年,倚華能夠說比這位皇後本身更加體味她的心機——起碼是在某些題目上。
又歎了一口氣,義微垂下眼,看著本身麵前已經不再有熱汽升騰的湯水,淡淡隧道:“甚巧……我出宣室時,於廊上遇大將軍,大將軍亦做此問。”
火齊屏風與斑斕重幄粉飾住了殿門,是以,坐在殿中的皇後看不到外祖父的行動——即便看到,她也冇故意機去多想。
倚華微哂——也是……義微是中宮侍醫,中宮身材不好豈不是說她不稱職嗎?
兮君也閉上眼睛,沉默無語,端倪間儘是蕭索的神采。
——她的外祖父的確有私心,但是,那份私心也的確與她有百利而無一害。
等倚華應了聲,兮君便直接揚手:“卿等皆退。”
倚華也曉得這一點,是以,也冇有在乎,隻是再三考慮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義姬可知中宮可安好?”
兮君一向怔怔地任由侍禦奉侍,這會兒,聽到倚華的話,也是怔忡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就在之前,她的外祖父對她說:“汝為小君。汝子即漢之適嗣,正統地點,天下歸心。”
“……諾……”倚華冇有對峙,稍一躊躇以後,便還是退了出去。
倚華不是不無知婦人,她很清楚,甚麼樣的挑選對霍光最好。
——這已是毫無歧義了。
這個動機一起,倚華便在內心將之否定了——她有甚麼資格與霍光商討呢?
倚華驀地鬆了一口氣,但是,義微又說了一句話:“大將軍曰:‘漢無適嗣,終非幸事,望君勉之。’”
——她該當放心纔是!
抿了抿唇,倚華再次開口,語氣淡定了很多:“既非為己,也非為上,中宮為何不悅?”挑了一下眉,倚華的聲音又低了一些:“中宮對大將軍所慮不滿?”
——無人能夠辯駁。
諸人幾近是同時鬆了一口氣。
——既不是為本身擔憂,也不是為了天子,倚華能想到的能夠隻剩下這個了。
兮君幾近是目瞪口呆,好一會兒,她才喃喃隧道:“大父亦做此念……”
義微再次挑眉,卻還是答了:“中宮甚安。”語氣稍有不悅。
又候了一會兒,皇後叮嚀滅燈,倚華才向身邊的長禦號召了一聲,退出皇後的寢殿。
——何時,天癸可至……
——即便是最後的憂愁,多少有幾分為天子擔憂的意味,也不過是因為,她是皇後,會被天子連累。
倚華接過漆杯,狠狠地一品飲儘,總算將心氣平順了下來,隨後才坐下,與義微隔著漆案說話。
“中宮……”倚華的語氣格外龐大,一時竟是無從提及了。
倚華的眼睛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