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娃娃循名譽去, 但見一個身著寶藍色長袍的青年策馬而來, 身後跟著十來個衣袂翩翩像是混跡江湖的遊俠, 與周遭那些身著鎧甲的馬隊很有些格格不入。男娃娃留意到那青年手中的佩劍,劍身的暗紋填滿了翠玉,一看就知代價不菲,他問那青年道:“那山匪頭是你殺的?”
沈曜點頭道:“那一仗確是博得標緻,但敵軍未到兩萬人,淮水城也並非空城,是百姓感念長盛兄的功德,才傳的如此玄乎。”
沈曜身後一個虯髯翁哈哈笑了起來,道:“你這娃娃眼神倒很不錯,不知家在那邊?”
虯髯翁身邊一個羽士裝束的人出言指責道:“甚麼九死平生?孔不武,你若怕死,現在就走,莫要在這胡言亂語擺盪軍心。”
王珣愣了很久,半晌方道:“天底下竟有血肉之軀能達到如此地步……”
“是梵文,我們中原人對這武功另有一種叫法……”沈曜說到這裡,話音頓了一頓,平平無波的語氣添了幾分沉重,“豪傑塚。”
“但遇此功,當場為塚,天下豪傑,莫不如是。”
北風颯颯,那空中飄蕩的雪花,彷彿因著這句話夾著血腥味兒,滿盈著微微襲來。
江東越氏,他如何能夠冇有聽過。
一時候,無人再多言語。
王珣自幼聽過很多關於越氏兄弟的傳播,那些來自官方的多數誇大其詞,就他的認知而言,實在難以設想諸如越家長兄在空城中以一個障眼法嚇走五萬雄師這類荒誕的景象。
不提他武林盟主的身份,單就洛陽沈家在氏族中的職位本是不容小覷。
沈曜總歸是號人物。
那青年微微一怔,方纔他在前頭傳聞這男孩醒了,便想來體貼一番,哪知這奶毛未褪的娃娃醒來竟然先扣問脫手殺山匪的人,倒是令他頗感不測,“不錯,他確是死於我的劍下。”
沈曜:“本當昨日就到,江北天寒,這兩日起了風雪拖慢了路程,讓你們久候了!”
江東越氏初始隻是一支義兵,那些關於他們如何故寡敵眾掃蕩雁軍光複巴蜀的傳說可謂是眾說紛繁,但那一役後,統領越家軍的那兩位兄弟自是名揚天下了。
王珣本覺得以沈曜的氣度算是人中龍鳳,直到見了越長盛,方知天外有天,此人擁兵之眾可謂一方霸主,但舉止有度,不免讓人產生靠近之意。
“他師承天竺,所練的釋摩真經已到第九層,”沈曜的目光超出遠方的山嶽,“越二公子天下第一的名諱,毫不是浪得浮名。”
緊跟在隊末後有幾個運糧的板車, 雖說上了防滑的齒輪, 在雪地裡行進還是有些困難。駕車的人不時揮脫手中的長鞭,板車閒逛得短長, 一個不留意,把本來躺在板車裡不到十歲的男娃娃顛到了雪地裡。板車上還坐著個老頭兒, 見了這狀況哎喲一聲,慌裡鎮靜地跳下車抱起了那男娃, 表示背麵的車隊臨時停一停。
男娃娃抬起極長稠密的睫毛,挺直了脊背,學著闖江湖的大人抱拳施了一禮,道:“王珣謝過沈盟主拯救之恩。”
沈曜奉告他,隻要對峙到傍晚到達北溟峰下的大營,會有軍醫替他診治。觀伯一傳聞北溟峰,麵上透暴露忐忑之色,“那北溟峰不恰是與漠北韃子交兵之地……”
見王珣不覺得意,虯髯翁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倒是對老子胃口!不瞞小兄弟,此次對軍,就是加上我們這兩萬應救兵,統共也不過十萬,可漠北韃子卻來了十八萬眾!要不是為了信守承諾,老子可不見得會踏上這九死平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