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渾身子抖了一下,刹時生出一種不熟諳她的錯覺。
大滿喉頭像被卡住,不敢看馮蘊的眼睛。
許是想得太入迷,聽到寂夜裡有人高呼“叫濮陽醫官速來”,她纔回神。
“女郎饒命,女郎饒命!仆女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你是如何做的,如何說的?”馮蘊將那把她從安渡郡帶來的小彎刀拿在手上,悄悄地摩挲著刀刃,極其保重的模樣。
一個年青的後宮女子,在群狼環伺中,要攙扶年幼的兒子即位,要以皇太後之名臨朝稱製,冇點拿捏民氣的本領如何行?
營裡的巡查兵,偶爾會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合著夜風掠過的哭泣,輕而易舉便讓馮蘊墮入冗長而幽遠的思路。
馮蘊未幾話,將她帶回營帳。
馮蘊倦怠地彆開臉,“歇了吧。”
濮陽醫官是指濮陽九嗎?
逃過一劫,幾個女子又哭又笑。
文慧和應容都在邊上,拉了拉小滿,點頭表示她不要吭聲。
大滿撲嗵一聲跪下,“女郎罰我吧。”
大滿慚愧地低垂著頭,神情狼狽,“出城前,府君再三交代我和小滿,要保護女郎全麵……仆女蒿草之姿,出身賤微,心知難討將軍愛好,這才自作主張,將鹿茸粉末融在雞湯裡……”
馮蘊笑:“你錯在那邊?”
少年郎的狼狽看入馮蘊眼裡,不免好笑。
大滿哭泣著,用力叩首。
隻要馮蘊默聲不語,一向等敖七的腳步聲遠去,她纔不動聲色地將阿誰從中軍帳帶返來的白釉蓮子罐,推到大滿的麵前。
大滿嘴唇囁嚅,雙頰緋紅,說不出話來。
又轉頭盯著大滿,“我是讓你去送湯,不是讓你去送賤!”
罐裡的雞湯,她隻喝了小半碗,剩下的全進了裴獗的肚子。
毛頭小子跟她鬥!
這個夜晚必定難眠。
營裡大半夜叫他來,不會是大滿那一罐鹿茸好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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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七進帳,看看神采奇特的兩小我,一臉思疑。
小滿抽泣著跪下,“女郎,你寬恕阿姐吧……”
有如許的本領,李桑若要甚麼又不該有呢?
並且,她此生要的不是這些。
晉國臨朝太後李桑若的心上人,心尖尖上的人,睡他就是一個大火坑,她嫌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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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了上輩子,馮蘊不以為本身還是甚麼貞節烈婦,更不會妄圖在這類兵荒馬亂的年代裡為那個守貞。裴獗生得俊朗無匹,手握重兵,眼下也可護她安然,本來冇甚麼不成以。
也是想明白了這個事理,她對李桑若纔有了重新的熟諳。
大滿失神地癱坐在地,流著淚抽搐下嘴角,“女郎,你當真忍心要仆女的命嗎?仆女之前在府裡……隻因眉眼與女郎有三分類似,便被陳夫人到處挫磨,仆女也是薄命人啊。”
馮蘊起家,想繞過睡在門口的仆女,躡手躡腳往外走……
他愛呀!
敖七緩慢睃她一眼,“一送吃食,二送姬妾。”
馮蘊冇說甚麼,目光跟隨阿誰背影消逝在營帳,生硬的身子纔算是活絡起來,彷彿從天國裡走了一遭似的,長長歎一口氣,朝敖七福身施禮。
“女郎,阿姐……這是如何了?”
大滿被押扣在侍衛營裡,蹲在地上像隻兔子似的,紅著眼睛,不敢多看馮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