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正起床,洗漱換衣後,命小丫頭去喚了紅玉來。紅玉進到海棠苑,陳上師剛由杜嬤嬤服侍打扮完。
“為師並未指責你。”陳上師語氣溫婉,柔聲道,“你有如此資質,為師隻要欣喜的。隻是,綰兒,我們如許的人,雖說是靠著樂舞技藝傍身,畢竟是冇根底的,要攀著權勢繁華方得儲存,那有權勢繁華的人,也有各自的煩惱處,世事難料,瞬息萬變,我們又不成連累太多,以免遭池魚之災,這中間的分寸,最是難掌控。為師是憂心你,聰明過分,反而累及己身。你本是個自幼孤苦的,竟有機遇識得公主,為師想著你是個有造化的,卻又不免憂心你無端捲入禍事,為師隻盼著,能多護你幾年......也罷,你一貫敏慧機警,凡事總有你一番境遇,雖是年事尚幼,卻比普通小童機靈多些,莫如讓你早日曆練些,倒也有好處。”
次日,入夜時分,門房的仆婦傳話出去,有位張嬤嬤,拿了個木匣子,說是要見紅袖女人。
陳上師也未幾語,叮嚀紫蘇去取櫃子裡一個雕花紅木匣子,翻開,內裡一個錦盒,再翻開,是一支光彩通透的紅玉簪子,躺在錦盒裡,披髮溫潤的光。
紅袖會心,也不再對峙,隻領著張嬤嬤到了垂花門的暖閣裡,請嬤嬤坐了,又施一禮道:“嬤嬤有甚麼話但說無妨。”
“師父,徒兒知錯了。”崔綰綰聲音誠心而帶三分怯意。
這一夜,崔綰綰拜彆後,陳上師心下彷彿欣喜很多,凝神思慮後,提筆手書一封,用紅蠟封好,便讓紫蘇奉侍沐浴換衣歇下了。
紅袖請了安,便笑道:“上師本日可比前幾日精力多了。”
陳上師叮嚀奉侍的世人退下,眼神龐大的看著崔綰綰道:“綰兒,你誠懇說來,剋日的事,你是不是都已曉得了?”
鄭柔強忍著淚道:“玉嬌姐,這些年,我撐的實在辛苦,此次若躲不過,就是我的命了,死也好,回籍也罷,我都認了......憐兒那孩子,在牢裡吃這番哭,也不知她挨不挨的住......她也是個薄命的,家裡,怕是回不去了,我教她一場,就當親女兒一樣......”
“劉嬤嬤,你遞張帖子進宮裡,就說我府上暖房的牡丹剋日開的正豔,想邀了公主來賞玩,懇請陛下和娘娘恩準。”城陽公主思忖半晌,朗聲叮嚀身邊的乳嬤嬤。
鄭柔聽了這話,已是嚇軟了,眼看著就要從椅子上跌下來,幸而一旁的鄭嬤嬤扶住了。陳玉嬌也驚的坐直了身子,半晌方纔緩過神來,叮嚀紅袖再去刺探,有動肅立即稟報。
劉嬤嬤得了叮嚀,自去辦差了。城陽公主也無閒心賞花,便叮嚀婢女時候她回房歇著。
陳上師凝目看著簪子,半晌,合上錦盒,取出昨夜的手書,置入匣子內,合上木匣,叮嚀紅袖道:“你親身走一趟,去城陽公主府上,找她府裡的一等管事嬤嬤張氏,就說是她冀州的親戚來看望,見到張嬤嬤後,也不必多說甚麼,隻將這個木匣子交與她,就說你受冀州陳夫人之托,請她將此物轉交給公主,你也不必等複書兒,儘管返來。”
“阿柔,你先彆泄氣,這禍福的事,誰也說不清。”陳玉嬌安撫道,“再等幾日,若憐兒女人能出來,今後的事,我們再從長計議,如果,真有甚麼不測,我承諾你也就是了,你可彆哭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