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吧!實在累壞了。”鸞夙瞧了瞧天氣,與墜娘一道原路返回。二人並未乘車,隻雇了個小廝推著一車年貨跟著。一起說談笑笑,時候倒也過得極快。
墜娘抬眼看著東北角上那娉婷搖擺的水藍色身影,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
“本來如此……”鸞夙心中俄然湧出難以言說的滋味,低低歎道:“當日我還曾不齒聶沛涵所為……倒是我錯怪他了。”
鸞夙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幾句,可事到現在,她又無話可說。她曉得,不管她說些甚麼,她與拂疏的心結,是再也解不開了……
“不是本身的銀子,花招不感覺心疼。”鸞夙瞧著一車貨色,掩麵輕笑。她的積儲早已在秋風渡口燒光了,而後一向入不敷出。本日采辦的東西都是墜娘掏的銀錢,實在不止本日,她們二人在“覓滄海”吃穿用度的平常開消,皆不是出自鸞夙之手。至於那些銀錢從那邊而來,她也不欲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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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夙將拂疏的神采看在眼中,俄然就寂靜了下來。這一天,她曾預感到的,兩個不世之人,旗鼓相稱,遲早會針鋒相對。隻是她私內心一向自欺欺人,以為他們一在北、一在南,不該等閒起了牴觸。隻是她健忘了,聶沛涵的權勢既然已伸到北邊,且還介入了水路,則臣暄作為北宣新主,又豈會坐視不睬?
“哪位殿下?”拂疏笑著端起熱茶捧在手中:“北邊兒這位?還是南邊兒那位?”
“沙裘沉淪我的身材,卻又嫌棄我的身份和不潔之軀……你必然想不到他是如何折磨我的……若不是為了這一口氣,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是以漕幫歸降的那一日,我親手閹了沙裘,還斬了他的雙手雙腳,挖了他一雙眸子子。”
拂疏逐步變得衝動起來,指著鸞夙大聲詰責:“你何其有幸,能得太子殿下體貼垂憐……可你憑甚麼?鸞夙你憑甚麼!當初墜媽媽明顯選的是我!她苦心種植的是我!若不是你搶了我的恩澤,我又怎會落到現在這等境地?!”
拂疏看著鸞夙閃過的不忍之色,目中儘是不甘之恨:“你覺得我不想嫁人?我比誰都想脫籍從良……可我冇得挑選。我胸前這兩個字,試問天下間哪個男人瞧見會痛快了?又如何能心無芥蒂地與我行魚水之歡?!”
便讓她與他臨時如許拖下去吧。鸞夙有些悲觀地想,或許拖著拖著,有朝一日,臣暄便會放心罷休,抑或是她終被這番密意打動。老是要有一方先從這含混奧妙的乾係當中抽身而出。不是他,便是她。
“怎得還冇到呢?我們竟走瞭如許遠?”鸞夙拭著額上薄汗,麵上隱有倦色。
鸞夙自問並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不然疇前也不會快刀斬斷與聶沛涵的牽涉。可一旦與她牽涉的工具從聶沛涵變成了臣暄……麵對他的庇護寵溺、兩年固執,她便冇那麼果斷了。有些傷人的話,她實難說出口。
聽到此處,鸞夙已是幾欲落淚,卻又怕被拂疏看去,遂強忍道:“都疇昔了……你色藝雙全,安然返來,大可尋個好人家重新開端。”
小人?無恥之輩?鸞夙未曾想到拂疏竟會對聶沛涵這般評價。在她心中,聶沛涵行事雖詭異狠戾了些,卻還遠遠冇有如此不堪。她不由有些驚奇地看向拂疏:“這話從何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