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媛微微挑眉,手交疊坐姿端方,好整以暇望著朱炎,清淺一笑,曼聲應道:“皇上請說。”
饒是心如止水,穩如泰山般的她,卻也不由地心尖一顫。
朱炎眼神一震,麵上神采當下僵了,不等他張嘴,一貫儘情風騷的她忽地收回一聲極冷的笑。
“夙媛不是說過,早不記得了。”
太皇太後看她今兒用膳時心機有點出離,開初並冇提,一向到她銜一塊蝦肉冇銜好,半空裡掉落在桌上,眉頭動了動,慢吞吞地出聲:“如何了這是,心不在焉的?”
手緊緊扣在把手上,他抬頭望著她因他的話而似笑非笑的麵孔,內心緩慢地跳著。
此地離埋頭殿較遠,略微偏僻,現在夜臨,守夜的宮娥寥寥數計,倒是個清淨說話的好去處。
二人來至萱草閣,讓宮娥全數守在屋外,如有異動,便拍門警示。
下一秒,她倒是笑了。
他立在那兒,旁側的宮女寺人都不敢禁止,俱是膽戰心驚地謹慎打量著這尊突如其來的大佛。
夜色如許,月光清輝鋪陳而下,灑落於埋頭殿的每一處角落。殿內紅燭通亮,照著殿中心的人正用著晚膳的兩品德外諧美敦睦。
“皇祖母您曲解了,唉!不是甚麼大事,一點心煩罷了,也就是在皇祖母麵前夙媛纔敢隨心所欲地抱怨一句。您莫大驚小怪的,說得夙媛像要是以事都想不開了似得。”
以是不肯透露情意,欲言又止,因為自保……故此對他忽遠忽近,若即若離?朱炎想著,眼裡不經意間泄漏出對她的心疼顧恤,她一向都是要強的,在他麵前向來就不似個女人家般溫婉體貼,可他……就恰好是喜好看她肆意張揚的模樣,是這墨守陳規的宮廷裡最光鮮非常的光彩,亦是貳心頭不能健忘,又惱又恨,卻又愛又憐,極其龐大下的烙印。
沈夙媛噗嗤一笑,眼亮晶晶地望著麵前的人:“皇祖母這哪兒的話,秀女名單的冊子都交上去了,冇病冇痛的,哪還能強行改了。且夙媛這個身份,更不能動了。”
本來煩躁的心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忽地就安靜下來,胸口湧動的文火慢熬,令他疾走後通身熱汗冷卻下來後的寒氣都被逼走了,隻餘一股暖流沁入五臟六腑,如春日裡朝陽暉映。
“去皇祖母的萱草閣吧。”
他沉黑的眼瞳裡暗光幽浮,旁若無人般地望著她,久久未曾散去……
朱炎的心跳加快了很多,另一隻空著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上抬,很快就觸碰到了她的臉頰,她冇有躲開。因此男人的胸口急劇燃燒,如火在燒,手掌一點點地貼上她絲絨般細滑的肌膚,他喃喃地說著,“朕定是瘋了,竟被你這隻魔魅所惑……”
太皇太後哭笑不得,揮了揮手,洋裝惱意:“你這頑猴!”
――她想,她大抵是又燃起鬥誌了。
“去去去!甚麼想不開,這話也能說!”麵色一怒,太皇太後抽脫手重拍,沈夙媛作勢捂了手,實在這點力道底子冇傷著,她隻想將皇祖母逗樂,不再去想憂苦衷。
她的眸光像是和這陰陰暗淡的燭火融為一體,顯得格外冷酷。
見她擺出這個姿式來,朱炎竟然有些嚴峻起來,他的人往前傾了一些,目光灼灼,鎖定了她:“晚膳之前朕同你說過,朕在乎你的設法……那些話,也是朕的至心。”他的唇嚅動了幾下,複而伸開,“就是說……朕的內心是――”朱炎的話冇完,沈夙媛卻忽地站起來,令他話聲頓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