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許測度著,內心不安起來:不管是三王爺還是七王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自無聲無息地消逝掉。她不由自主得向後退去,謹慎翼翼地打量著三王爺――他神采陰冷,擰著眉頭彷彿已經動了殺機,隻是在思考該如何動手才氣最不惹人重視。
窗戶上是新糊的窗紙,本應密不通風,但是在這沉默中,燭火俄然晃了幾下,映得月太妃麵色陰晴不定,甚是詭異。
這可真是翻天的話!她唬得渾身一機警,就像是一道驚雷從九重天落下直打在天靈蓋上!
三王爺麵色一白,彷彿被人攥住了心狠狠揪了一把,他抬腳就踹在七王爺的腿上!
她眼中的淚還在不由自主得湧出來,“甚麼話?”
幸虧兩位王爺固然氣憤,明智猶存,打得累了也就相互丟開手。七王爺擦著裂了的嘴角,歪頭瞅著三王爺,竟然還是笑著說道:“三哥,你給爺記著了――當初你如何把月兒搶走的,七爺我就如何著搶返來!你且等著!”
“我?我不過是個替人……”月太妃彷彿能看破她的心機,“嗬嗬,假貨你曉得嗎?那人是人間獨一無二的珍寶,碎了就再也冇有了……我卻隻不過是個假貨!假貨!摔碎了打爛了還能再從爐火裡燒製出一打來的――假貨!”她俄然瘋了似地推向那本已傾斜了的朱漆描金三腳架,架子倒在本就碎了的玉盆蘭花上,“哄”得一聲巨響後是一陣細碎的碰撞聲,叮叮咚咚響成一片,似是調弄流箏,竟然自成曲調。
“出來。”三王爺往她站的處所走近了兩步。
她扶著柱子,往外挪出來兩步,站到了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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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了這一嚇,她的酒彷彿是醒了,半路上碰到來尋她的碧璽,由她扶著回了暢音閣……正看到台上那大鬍子氣勢如虹地唱著:“‘你道他兵多將廣,人強馬壯。’大丈夫敢勇搶先,一人冒死萬夫難當。‘你道是隔著江起疆場,急難親傍;’我著那廝鞠躬、鞠躬送我到船上……”
“太妃……”她不曉得該說甚麼好,內心竟模糊感覺事情本該如此。她想到那一年暢音閣聽戲,三王爺撿起那方絲帕、諦視著那朵海棠花時臉上和順難過的神情;她想到月太妃湖藍色衣裳下襬團團簇簇的海棠花,而月太妃本人並不愛海棠――究竟上,月太妃隻喜好蘭花。另有,先帝駕崩前賜死了月大將軍……如果他真得把月太妃放在心上,卻又策劃已久親身命令取了月太妃哥哥的性命――那帝王的血該有多冷?
月太妃的目光在那翠綠的花瓣上流連著,彷彿是諦視著敬愛的人在走向滅亡,她的聲音還是很清冷,“你們都下去吧,留賈妃與我說話。”
她幾近要醉在如許的場景裡,這多麼像是她私內心渴求卻向來不敢宣諸於口的平生一世一雙人。嗬嗬,是酒沉了吧,她怎得又想起那日在東書房,永瀝握著嘉棠的手同她寫字唸詩時的模樣來,她一步出來便曉得錯了――她本不該撞破這個的。
隻見三王爺摩挲著那方帕子,神采難過而和順,輕聲道:“這是她的……”
她想著停下腳步,倚在長廊絕頂的柱子上。順著長廊的外沿是一排柳樹,柔嫩的枝條依依垂向空中;一隻白嘴小鳥在弱不經風的柳枝上摸索了幾次,還是冇有找到均衡點,過了一會,它終究竄改了主張,飛了起來……她用目光追著那小鳥小巧的身影,卻看到一對人影從不遠處的假山另一側轉過來,順著柳樹往這邊走來,柳條疏疏得隔著她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