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使了個眼色,林媽媽趕緊將人扶起,又給搬來了繡墩,那秋姨娘推讓不過,這才斜簽著身子,半坐在了那繡墩之上,抬起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自從聽得南邊兒發了大水,婢妾是****吃睡難安,現在見著老爺、太太和女人們都安然無恙,婢妾這顆心,才總算能放下了。三姑奶奶嫁前,也是哭了好幾次,都說老爺和太太是當真疼她,當日催著她早些分開,都是驚駭誤了她的婚期,太太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內心,太太不圖她甚麼酬謝,但她卻不敢忘。”
蘭二奶奶展開眼來,眼中多了兩分意味不明的笑,“我這個三嬸本來是這般成心機的人呢!這打的是兩不相幫,兩不獲咎的主張呢。”
問到這個,秋姨娘總算臉上有了絲笑影兒,連連點頭,道,“都好。親家是個刻薄中肯的人家,倒不像是會苛待人的。姑爺現在正忙著籌辦春闈,來歲開春,就要跟三爺一道了局。固然另有些孩子氣,但待三姑奶奶挺好……”
投桃報李。大奶奶的孃家兄弟,在陝北當縣令,而二奶奶的孃家叔父,卻在市舶司任副提舉,母女倆看著炕幾上擺放的鮮棗、果乾,和那一小匣子亮燦燦的水精,相對苦笑。這府裡現在再也比不得疇前安靜了。
三太太反而泰然得很,“我們隻能做我們該做的,如果她定要是以生隙,那也是冇有體例的事。何況……待會兒家宴之時,隻怕大姐兒也會來,你們幾個做姑姑的算作長輩,這頭一回見麵,送些見麵禮,老是無毛病的。”
“三姑奶奶一向惦記取老爺和太太,昨日還打發了人來問過,但現在畢竟嫁了人,卻不如做女人時安閒了。不過,倒是傳了話來,過幾日稟瞭然婆婆,如何都要抽暇返來一趟,拜見父親、母親的……”
“如果不便利,不返來也不打緊,隻要她把自個兒的小日子過好了就是,當人媳婦天然比不恰當女人時安閒,但也是冇有體例不是。我與老爺既然是做父母的,莫非還能因為這個就怪她不成?”
蘭溪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心想著,女兒出嫁,多少有孃家做依仗。彼時,她嫁給趙嶼,蘭家與她斷絕了乾係,若非趙嶼此人大的端方不錯,還記得給她這個正室該有的麵子,她當時在平王府內,隻怕是舉步維艱呢。現在,蘭湘的景象卻全然分歧,雖為庶出,但她是父親的長女,也算得父親看重,並且三太太也情願給她做後盾,加上這都城中的人,哪一個不比人精?現在的三老爺,不出不測都會往上升一升,湖州知府已是正四品,再往上升,又是深得帝心的,三老爺現在還不到不惑的年紀,誰能斷言他今後達不到疇前蘭相的頂峰?
“二奶奶,都刺探清楚了。”蘭二奶奶正歪在炕上小憩,一個穿丁香色粗布棉襖的丫頭碎步走至炕前,低聲道。
大房春山院,大奶奶的居處,倒是另一番地步。
環兒領命出去了,林媽媽卻領著一人進得廳來,“太太,秋姨娘來跟你存候了。”
母女倆一時商討定了,蘭溪的心也放了下來。正閒話著,小丫頭便報說大奶奶和二奶奶都差了人來,大奶奶送了一籃子的鮮棗和果乾,二奶奶則送了一小匣子舶來的水晶飾品,說是給幾位女人戴戴新奇。
“三太太這算甚麼?我們也不奇怪那些個東西,但如何說奶奶你也是她遠親的侄媳婦,並且那邊還是個小婦生的,三太太如許,不是打你的臉麼?”大奶奶的貼身大丫環,喚作沉香的,聽得派去刺探動靜的小丫頭的回話,當下便跳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