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抹了一把頭上盜汗,強自平靜道,“主子是跟著老爺派回傳訊的人回城的。決的那口兒雖是算不得大,那些個從戎的正設法設法要將它堵上,但堵不堵得上倒是不好說,以是老爺便傳了令,讓留守城內的大人們頓時構造著城內的百姓往之前看好的高處轉移,以防萬一。”
三太太目睹著安然神采不好,心下不安地狂跳,再也冇法安坐,便是“騰”地一聲自榻上蹭了起來,促聲問道,“到底如何樣了?你倒是說啊!”
蘭溪點了點頭,心房一緊,終是走到了這一步。不過這話雖說得簡樸,履行起來,隻怕不易。湖州的北城緊挨著江邊,多是平常百姓,固然逃命要緊,但又有多少人能等閒地寒捐軀家?水還未到跟前,隻怕有些人還在心存幸運,不肯走呢。不過也隻能儘人事聽天命了,這麼想著,蘭溪轉向三太太,道,“娘,我們府裡……”
安然本來麵色另有些遲疑,見三太太這般作態,也不敢再擔擱,但還是穩了穩嗓音,才道,“回太太的話,方纔堤壩上決了個口兒。”
“轟。”這話如同高山起驚雷,三太太隻感覺耳邊一陣轟鳴,便是神采一白,兩眼一插,便要暈倒。這房中的人都是三太太和蘭溪身邊貼身服侍的,都是親信中的親信,聞言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寒氣。
城外,江邊,大雨滂湃,豆大的雨點兒砸在身上,都是疼,翻滾的江水卷著黃泥浪撲騰著捲來,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轉眼就要吞噬統統的生命。但是,他們不能退,毫不能退。堤壩破了個口兒,彷彿統統的江水都攜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朝這裡湧來,數十個勉強能看出人形的身影手挽動手立在口兒處,用身子充當著臨時的堤壩,禁止著江水的湧進,也對峙著、等候著。
半個時候之前,這段堤壩開端滲水,都說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何況,是這般的巨浪滔天。三老爺便知,事情不好了。
蜜斯妹倆遲疑了半晌,才怯怯地挪了過來,蘭溪將兩人一把攬住,蘭沁要大些,畢竟懂些事,便帶著鼻音問道,“五姐姐,父親和六哥……會不會有事?另有耿四哥……他們是不是都在堤壩上?”
蘭溪也悄悄鬆了一口氣,三老爺和蘭洵兩個都正在那堤壩上,堤壩決了口兒,她們作為家人天然最早擔憂的是他們的安然,既然確認他們臨時無事,蘭溪沉著下來,想到了其他,神采也不由凝重起來,“老爺是如何安排的?”
當時,耿熙吾也在,登高一呼,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身為男兒,身為甲士,若連身後的父老鄉親也護不住,那枉為甲士,枉為男兒,江南富庶承平,江浙都司的兵自來都是養尊處優,固然穿戴一身戎服,但幾時打過仗,這些年來,就是剿匪也未曾有過,但那一番話仍讓男兒們熱血沸騰,激起了錚錚傲骨,因而乎,一個又一個的人自告奮勇地跳進了江水中,有兵士、有官差,有蘭府的家將,也有平常的百姓,就如許,用他們的血肉之軀,鑄成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未完待續。)
“娘。”蘭溪固然也是心下一緊,但見三太太這般,卻容不得她多想,倉猝扶住了她,那邊林媽媽也趕緊過來,一起為三太太順著氣。
好不輕易,三太太總算緩過氣來,就不顧蘭溪和林媽媽的禁止,硬是撐坐起來,一雙眼直盯著已嚇得跪在地上的安然,咬牙問道,“那老爺呢?六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