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目光似是含著興味,自這麵沉如水的父子二人身上緩緩移過,轉而落在他們身後時,眉心倒是不悅地一蹙,道,“如何?嶽青蕪不敢來了?”
賢妃見狀嘲笑,眸子半眯,迸射出兩絲恨意,“事到現在,還需遮諱飾掩,裝模作樣?”
“本侯又何嘗想到,本侯的親mm,卻會挾持了本身身懷六甲的侄兒媳婦,來威脅我?”靖北侯一樣是冷冰冰地還以色彩。
話已到了這份兒上,來人卻也並未辯駁,隻是抬起素白的手,悄悄摘素了頭上的風帽,暴露一雙眼,波光流轉,晶瑩剔透的虎魄色。恰是那將端莊與嬌媚兩種截然分歧的氣質在身上完美融會起來,人間獨一無二的美人,她是這宮裡位份不高,卻獨得盛寵的月嬪。她死過一次,再活過來,也不過是一尊行屍走肉,死之前,她的名字,叫嶽青蕪。她有夫,有子,是疇前鎮西侯府的二奶奶,現在靖北侯的前夫人,靖北侯世子的生母。
“靜嫻!”這一聲,出自靖北侯,怒而怨,含著警告。
常公公不知自那邊竄了出來,不過抬眼極快地瞄了一眼麵沉如水的耿家父子,便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一眼,隻沉默而恭敬地為二人帶路。
“親人?”賢妃諷刺地嘲笑出聲,“是啊!本宮本覺得起碼還是親人,但是,本宮冇有推測,本宮的親兄長,竟會起了謀逆的心機,要奪本身親外甥的皇位。”
事光臨頭,蘭溪這顆心反倒是沉寂了下來,說到底,本日她不過是做一個看客,哪怕是秦媽媽、七月和長柔三個儘數被賢妃姿勢倔強地鎖在了漱玉宮中,哪怕是身邊扶著她的人變成了阿誰低眉紮眼的妙竹,哪怕是藉著袖子的諱飾,蘭溪再清楚不過地感遭到那把抵在腰後的匕首,蘭溪這個時候,卻也冇有太怕的感受。給了蘭三老爺一個帶有安撫的眼神,她跟著賢妃,進了殿內。
蘭溪因著內心稀有,倒也不是太驚奇。
“夠了,你們!”一聲喝令,俄然自帳幔以後傳來,在場的耿家人,卻俱是麵色一變。當中,以靖北侯喝賢妃兄妹二報酬最。
靜嫻,是賢妃的閨名。可這個名字從嶽青蕪嘴裡吐出,明顯讓賢妃極受刺激,她的臉有一瞬的扭曲,“開口!你有甚麼資格喚本宮的名字?這些年,你一向躲著我,若非需求,從不相見,莫非不是因為你心虛,你慚愧,不是因為你不敢見本宮麼?現在,又是以甚麼樣的身份喊出這個名字?本宮本該已歸天二十餘載,墳上草都該枯了又綠二十餘回的嫂子,本宮疇前親如姐妹的閨中好友?還是那不知廉恥,以有夫之婦的身份勾引聖上,最後拋妻棄子,成了這宮裡獨得聖寵的月嬪娘娘?”
“是哀家特地請了老夫人進宮來的。你們兄妹之間的家事,另有二十多年前的那筆胡塗賬,畢竟是該算算清楚。”太後倒是應得極是利落。
靖北侯與耿熙吾二人進得殿內,不出不測,殿內帳幔低垂,門窗緊閉,一種沉悶到令人堵塞的香氣異化著藥味襲入鼻端。四下更是溫馨到落針可聞,若非燭火閃動間,模糊可見帳幔渾家影幢幢,幾近要讓人覺得這殿內空無一人了。
“靜嫻,彆來無恙?”
蘭溪隨在賢妃身後,一起趕到慶雲殿時,恰好撞見蘭三老爺和其他兩位大人神情凝重地從殿內出來。
帳幔被兩個宮女無聲無息地撩起,兩道都已是略顯老態的身影被攙扶了出來,一個是太後,另一個,倒是本該一無所知,此時該安睡於府中的耿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