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目光一動,卻並未開口。
緊繃的心絃稍稍一鬆,但蘭溪的內心還是有些堵。深吸一口氣,減緩了一下心中的陰霾,感喟道,“走吧!”說著,便已回身,率先邁步出了垂花門,通往內院的那一道。
趙嶼一愕,半晌以後,纔想明白,這女人,是在罵他非禮勿聽呢。不過……“並非成心,實在是貪看這一牆的忍冬藤,一時忘我,越了界,我待在此處時,女人可還未到此。”
一身象牙紅色金線暗繡流雲暗紋的雲錦長袍,領口、袖口皆圍了黑狐腋子毛,外罩了一件黑狐披風,腰間束了一根暗銀嵌玉鶴紋厚錦帶,下垂一枚白玉鏤空貔貅佩,石青色的絡子下結的流蘇跟著他的行動悄悄閒逛。身形算不得高壯,有些偏瘦,嘴角含笑,一雙桃花眼似彆有深意普通落在蘭溪身上,跟著一步步靠近,那種即便決計低調,仍然掩不住的龍子龍孫的貴不成當,自大不羈一點點閃現出來。
誰知,方纔跨出門去,便聽得一聲纖細的脆響,那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這處偏僻,人聲吵嚷,卻隔著老遠,聽不逼真,蘭溪心中有事,有些降落,芳草和流煙兩個天然都是屏氣凝神。以是,四下很靜,那一聲響,雖纖細,還是進到了耳裡。因而,蘭溪主仆仨對望一眼,眼中又驚,也又慌,蘭溪皺眉,芳草跨前一步,將蘭溪護在身後,流煙卻已經一個跨步上前,厲聲喝道,“甚麼人?”
識得。天然是識得。化成灰也能識得。但卻不是因著相國寺的原因。蘭溪目光微閃,倒是不動聲色,嘴角的笑痕都是恰到好處地冇有變上一變,“世子龍章鳳姿,小女又豈會不識得?不過世子如何獨安閒此,也冇帶個身邊人,如果果然走迷了路……芳草,你這就為世子帶路。”
蘭溪眉心一蹙,似有疑慮,“世子即不是識不得路,卻又為何走到此處來?世子可知,這裡,已是內院?”
說完那一句,趙嶼便噙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蘭溪,似是獵奇她的反應。
矮牆不長,到前麵屋舍處,不過兩丈不足,與屋牆構成一處犄角,現在,卻剛好是蘭溪幾人視野所及,看不清的死角之處。那犄角邊上,剛好種了一棵梧桐樹,現在天然是片葉也無了。樹上有積雪,樹下有殘枝,方纔被不謹慎踩斷的,怕就是那此中之一。
“我未曾走迷了路,倒是無需費事這位女人。雖鄙人,但要尋得來時路,卻還是不難的。”趙嶼眸光微微暗下,為著蘭溪此時的言行。
流煙擋在了前麵,不知是識禮,還是因為彆的啟事,在離流煙一步開外處,停下了步子,一雙眼,卻不見收斂,仍然直直落在蘭溪身上。
倒是說,先到的是他。即便聽到了甚麼,也怪不著他,隻能怪他們不謹慎了。
蘭灝拉著傅修耘分開以後,通往外院那道垂花門後繞出一道人影,快步走到蘭溪身前,屈膝施禮,低聲喚道,“女人。”不是彆人,恰是方纔被蘭溪差去處事的芳草。
誰知,卻讓他好不絕望。蘭溪神采未變,目光仍然,乃至連眼皮子都冇撩一下,好一會兒後,才淺笑著道,“世子自幼飽讀詩書,賢人之言該是耳熟能詳,銘記於心的,可曾讀過顏淵問仁篇?”
蘭溪“嗯”了一聲,然後點頭道,“做得不錯。”蘭溪讓她做的,也不是彆的事,就是讓她悄悄繞到外院,不要轟動彆的人,找到蘭灝身邊的董福順,將這裡的事和她的思疑奉告蘭灝,剩下的,蘭灝天然曉得該如何辦。本來,這也隻是她發覺不對勁時,倉促之間想到的應對之策,如果統統隻是她多想,那必定無事,但冇成想,她竟然又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