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枕月女人大喜之日。枕月女人是女人跟前最為信重之人,這樁婚事又是女人親身保的媒,都曉得女人尤其正視,滿院子的人都不敢怠慢。歡樂又詳確地忙著,偏生這位主卻在這個時候撞了上來。這個時候,婆子悔怨死了因著明日又有事,本日與冉搜調班,不然也遇不上這吃力不奉迎的事。姓鄧的婆子正糾結著要如何辦,便已聽得雪姨娘身邊那叫作秀雲的丫環聲色俱厲地斥道,那架式竟是比珠玉閣裡的枕月和流煙幾個大丫頭來得氣度還要大。
身後枕月、芳草皆是屈膝恭送。
一口氣快步出了珠玉閣,煮雪這才喘著氣停下課步子,驀地扭頭看向身後那掩映在花影扶疏中的珠玉閣,一張妝容精美的臉悄悄扭曲著,恨得直咬牙。
屋內本在歡聲笑語的人見得這主仆倆,倒是刹時斂了笑聲,秀雲便生出兩分她們並不受歡迎的感受來。
屋內頓時響起幾聲抽氣聲,心想到,這位雪姨娘好大的手筆,看來傳傳聞有誤,她雖是有賣身契被握在主母手中的賤妾,但賴不住人家老爺寵著啊!看送個添妝也這般大手筆,看來,大老爺但是寵得緊呢。心下暗自思忖道,今後對這雪姨娘還很多敬著些纔是。
煮雪本還因著屋內世人的神采竄改而暗自對勁的神采,一刹時變得極其出色,但她死咬著牙,硬是忍住了,道一句,“數年不見,枕月倒是愈發聰明瞭。既然禮已送到,我在這兒你們不免不安閒,就告彆了。”話落,扭轉過身,邁步疾走。
八月桂花開,香滿十裡。枕月佳期至,珠玉閣滿院喜氣。
不過煮雪走到明天,自有她過人的意誌,不過頹廢了半晌,她又抖擻起來。不管如何,她終起擺脫了下人的運氣,本日,她的目標已是達到,今後,這闔府的人輕視她,也總得衡量衡量她身後大老爺的分量。這條路,她隻能一起走下去。
一身湖藍色素綾長裙,端了托盤,剛好呈現在這兒,解了鄧婆子的圍的人,倒是之前在采芝齋已與煮雪相逢過一回的芳草。俏生生立在風口,對著煮雪輕垂首,屈了屈膝,道一聲“雪姨娘。”沉寂風雅,不顯謙虛,那姿勢,竟恍若哪家富養的令媛普通,邊上煮雪從府外帶來的那秀雲丫頭見了便不由暗自咋舌。
珠玉閣是蘭府內獨一一座二層的繡樓,院內又是蘭三太太專門請了巧匠構築的,雕梁畫棟,分歧角度分歧景色,最是清雅中見繁華。她們跟著芳草,雖未進得主樓,倒是穿過一道月洞門,到了側邊的跨院,兩進的配房,前麵一進住的都是蘭溪跟前貼身服侍的大丫環們,而前麵一進以及主樓後的後罩房內住的則是粗使的丫環仆婦。
秀雲這時的表情才稍稍迴轉過來,你再對勁又如何?再對勁也畢竟還是個下人,不還得向她們姨娘施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