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兒一如疇前的每一回,稍稍鬆了一口氣時,再一次憐憫起麵前的人,娘娘……說到底也是個薄命人呐,這麼些年,竟冇有一日是歡愉的。
那一句過後,全部殿內沉寂下來,落針可聞,月嬪自始至終都未曾轉頭。
“回娘孃的話,都備妥了。”每回娘娘侍寢,不管多晚,都會用熱水沐浴,疇前如何眉兒不知,但從她開端近身服侍起,這個端方,便從未變過。她從本日天子到此,便已有了籌辦,現在淨室裡都已齊備,目睹著陛下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她這纔敢來叫人。
六月初六,氣候晴好,嘉興衛所灰塵飛揚,清脆而短促的馬蹄聲喚醒了沉寂的淩晨,幾匹快馬飛奔而出,恰是拖到本日,已不得不上路的耿熙吾一行人。因是聖旨特召回京,之前又因交代擔擱了些光陰,現在出發已是比估計晚了些時候,以是,一起快馬加鞭,並不斷歇,一日北行三十裡,到得天氣擦黑時,纔在就近的驛站落了腳。
月嬪頭也未回,隻道了一句,“熱水都備好了?”
他低垂著頭,不敢開口,好一會兒後,才聽著夜風裡捎來她的聲音,清冷美好,帶著兩分不逼真的飄忽,“將賈家派去的死士儘數給我滅了口,一個不留。”
那眉兒走到近前,低喚了一聲,“娘娘?”
何如,不管如何的淒清與蕭索,都未能換來窗邊人的一眼回顧。
月嬪彷彿凝築成雕像的身影終究動了,倒是直接超出眉兒,直接朝著淨室的方向而去,眉兒趕緊跟上。
跪在暗影處的卓三抬眼望著麵窗而站的月嬪,清冷的月光如練,將她覆蓋在一層薄紗當中,如夢似幻,美得不似凡人,就是因為如許的美,才導致了旁人的覬覦,這個旁人,還是大慶朝最有權力的男人,這是她的宿命,命定的悲慘。但現在望著如許的美,卓三卻因著劈麵前這個女人的微末體味,而驀地感覺背脊發寒,生生便是一個顫抖。
一邊利落地跳上馬,一邊丟了塊銀元寶給忙不迭迎上來的驛丞,長風丟下一句,“選著上好的草料把爺們的馬照看好了,轉頭重重有賞。”
淨室水響,月嬪將身子浸在浴桶的熱水當中,並不要人服侍,眉兒也如平常普通守在屏風外,但透過屏風模糊瞧見月嬪發瘋了普通地揉搓著渾身的皮肉,那一身即便曆經了光陰,仍然柔滑白淨的皮膚被搓得泛紅,甚或起了血痕,她才稍稍停了手,倒是一閉氣,人完整沉進了水中,待得眉兒就如疇前每一回般,糾結著是不是該衝出來救人時,“呼啦”一聲,終究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