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無人補葺的河道,愈發清淺起來,潺潺的河水拂過船幫蜿蜒纏綿而去,兩岸的翠綠極儘淡染,好似潑墨般。岸邊細柳如斜髻墜雲,隨風挑逗春末夏初的泛動。
這麼多年來,解語隻要有機遇便從舒家人丁中套話,卻也是知之甚少,隻曉得孟家堂伯一家都搬離了姑蘇府。舒家也是離了姑蘇好久,自也探聽不到孟家人的下落,現在再次趕上,解語衝動不已。
解語的心砰砰跳,偏開他的視野,雖看不到對方的眼神,卻彷彿能感遭到他的目光正似登山虎細藤般攀附在本身臉上,遊離在額頭、眉眼、臉頰、鼻唇,直至滿身。
那人聽了這話,有些惡棍道:“公子這話可就傷人了,咱是伯爺的人,您打狗還得看主子是吧?您要這麼說話,那就是氣了主子幾個了,主子不能給伯爺丟人,主子還真得上船給您叩首了。”
那船更加近了,解語想著不去看,卻又獵奇地側眸去瞧。船隨微波清蕩,兩岸枝柏漸行漸遠,跟著自家這條船的逆流駛動,火線的船逆流而下,未幾時,便可看清船頭那人的麵孔。
孟璟吾此言一出,前麵的解語立時愣住。
現在,在此地趕上這個最後的親人,解語一時候愣住,隨即便覺眼中酸澀,隻想上前細細扣問了,他這麼多年來到底是如何過來的。
方纔號令著要登船的那人聽了彙報,細細瞧看了萬弘璧,眼中掠過一絲驚奇,一躬身假笑著道:“既然公子有高朋,主子幾個就不打攪了。但是主子有話在先,我們伯爺他日自會登門討人的。”說完便叮嚀人倉猝開船走了。
解語的船此時在他的右邊,他立於船頭身子偏左,臉則微仰起向右傲視。彷彿麵無神采,但對上視野後,卻又覺出似有若無的含笑,影影綽綽。
那人此時負手站在船頭,居高臨下看著劃子上的解語。對上視野後,解語內心一驚忙移開視野,斯須半晌,卻又好似中了魔似的被牽引著,不自發又去看。
事情越來越糟糕,如果慶雲伯家的人能快些分開就好了,如果再有宮裡的人相幫,萬弘璧怕是決計抵擋不住的了。
萬弘璧已盤算主張救孟璟吾,轉頭對解語兩人說道:“你二人去船頭站著,待會兒少不得那慶雲伯的人會過來,莫衝撞了。我也給這公子換了下人衣裳,莫怕,咱萬家保小我還是能做到的。”
解語看去,隻見劈麵駛來的船上有幾個寺人走動著,船頭則靜站了一人,麵龐看不逼真,隻能模糊瞧出他穿了一身兒月白的衣裳,外罩滾邊披風。跟著河風的拂撩,月紅色袍角翩翩而起,又悄悄落下,外頭的披風厚重些,壓著袍角啞忍蹁躚。
萬弘璧轉頭看向船尾,眯了眼睛看清了背麵那船的旗號後,又轉頭說道:“你惹的是慶雲伯,你堂伯還真是狠心!你叫甚麼名字?我幫你。”
如此,少不得虛張陣容了。解語想到此,衝著裡頭喊道:“大表哥,掌印公公來了,茶點書畫可籌辦妥了?公公來了就要賞的。”
他就比如一朵毒花,雖感覺不能靠近,卻又身不由己地想去賞識。
解語回過神來,心說此時不是體貼孟璟吾的時候,還是早早出去了,叫萬弘璧快些打發了慶雲伯的人纔是。
慶雲伯的人聽了這話,立馬不敢作聲,解語聽到彷彿有人往船側走了兩步,隨即小跑過返來彙報。“是汪公公,掌管十二團營的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