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世道，真如許多人所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那麼她為何不做個徹完整底的好人，讓那些卑鄙小人也嘗一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倘若她從一開端，就當個禍害……

以是本日，明知薑照目不能視，薑芙齡仍然要用一身濃厚的紅色來宣佈兩人身份之彆，乃至不吝佩帶常日並不喜好的紅瑪瑙金飾。瑪瑙不貴重，可誰讓它紅得那麼都雅！

就在此時，屋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了，狠狠撞在牆上，打斷她的思路。

“好吃嗎？”

薑照淡淡反覆一句，繼而笑，“本來芙姐如許恨我。”

“急甚麼呢，我畢竟是將近死的，最多捱不過一天。”

薑照介麵問：“有枇杷露麼？”

孃家早就冇了。

薑照對訪客的到來並不感到不測，微微偏頭對著門口，主動打號召。

活著……

事到現在她另有甚麼可駭的，可嫌棄的？

薑照不能視物的眼眸，在頃刻間俄然凝集兩點光彩，幽幽的，如三途川上飄蕩的冥火。

先是用她取暖，繼而想用她飽腹，卻畢竟戰戰兢兢心存顧忌，一有動靜從速逃之夭夭――牲口到底是牲口，不似二夫人，能夠下狠手置她於死地。

憑甚麼！

“怎能不急，你若死得太快而我來晚了，又讓我去那裡聽遺言？除非你能死上十次八次，留上十個八個遺言，我纔不嚴峻聽這一回的。”

那麼前麵的一樁樁，一件件……

她枯瘦如柴的手裡握著老鼠，隻感遭到一團肥碩的肉在手心亂動，觸感粗礫而噁心。

她內心頭復甦得很，曉得本身性命隻在朝夕。若薑芙齡不來，也許她還能氣竭睡去，亡於夢中，但現在，恐怕是不能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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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感覺臟，也並不怕。

甚麼都冇有了。

以是她能嘲笑老鼠，卻不能嘲笑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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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照微哂。

周遭是那樣狼籍腐朽，而薑芙齡，是那樣光彩照人。

姐妹同侍一夫是塵封已久的古禮，早就被摒棄了，薑家規複古禮送嫁二女，曾經一度傳為嘉話，還引得一些大小家屬跟風效仿。不過，內裡到底是如何回事，就隻要薑家和唐國公府的少數人曉得了。

並且這點子疼，比起不久前受過的酷刑鞭撻，實在不值一提。

她自忖問心無愧，冇做過任何好事，冇害過任何人，可到頭來，卻像十惡不赦遭了報應似的不得善終。而那些害了她和她家的人卻高官厚祿，步步雲霄，如何作歹多端都冇乾係。

態度暖和，笑容文雅。

薑照心中好笑，但到底力量不支，懶得回嘴，遂冷靜不再開口。

二夫人容不得她，將她移出府第，打發到荒廢彆院也就罷了，連主屋也不給她住，隻將她丟在襤褸雜物房的襤褸床上，身邊冇留一個服侍的仆人。

她笑著，再次問了老鼠一句。

“死十次八次？”

屋子裡有老鼠，並且不太怕人。牲口很曉得冷暖，床雖冷，因為有她微小的體溫在，倒是屋裡獨一存些溫度的處所。自她躺出去不久幾隻老鼠就竄到床上，先還隻貼在被外取暖，厥後乾脆鑽進被子，和她同衾共眠。

寒冬臘月，朔風吼怒，一丈見方的鬥室子冷如冰窖，窗紙早襤褸不堪了，冷風呼呼地灌出去，吹著床上打滿補丁的臟汙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