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宣淡淡道:“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她把門合上了一點,獨孤皎皎卻像是一條矯捷的魚,刷拉一聲鑽了出去,道:“宣娘,你是在惱我撞破了你去平康坊的事情?”
廳裡崔園還是端方地跪坐著,低著頭,他曉得獨孤宣來了,心頭一陣欣喜,但是也曉得現在不是能和獨孤宣打號召訴衷腸的時候,便挺直了脊背看著獨孤勉的腳步走了出去。
獨孤勉擰了眉毛,冷冷地看著他。他低著頭,脊背倒是肅直的,像是立了一根青竹在脊梁裡。這會兒獨孤勉不得不感慨起崔家的家聲了。
他正要說些甚麼,卻聽到一串瑣細的腳步,昂首就瞧見本身的小女兒和小孫女一前一後地站在前廳的外頭,扶著門框。
獨孤宣一愣:“你方纔說宇文大人也在?”這會兒臉上的惶恐倒不是作偽了。
獨孤勉背了手出去,又不曉得和崔園說了些甚麼,崔園側耳聽著,神采卻和緩了很多。很快他就又深深地一拜,立品告彆。
獨孤皎皎纔不管他說了甚麼,差點都要痛哭流涕出來,近間隔圍觀這等家庭倫理大戲啊。剛纔宣娘那一聲“園”叫出口,她差點都要腦補出一段“白娘子和許仙在斷橋上飛奔著衝向對方,一邊猖獗嘶吼相公娘子”的戲碼。她往雲中身上靠了靠說:“唉有戀人倒也能終立室屬了。我們倆還真是神助攻啊。”
崔園一愣,他原覺得獨孤勉會揪著他上一段婚姻的事情,冇想到他竟然另辟門路地……針對了八字還冇有一撇的會昌縣丞一事。
側廳穿戴木屐的獨孤宣已經走了出來,神采有些微紅:“園……傳聞你要去會昌。”
獨孤勉好歹宦海沉浮那麼久,這類小輩冇對於一千對於八百了,敏捷回過神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勢問道:“崔執戟,本日你來舍間,到底是為何事?”
雲中走過來,他冇穿鞋,軟底的襪子走在廊上冇有一點聲音,他靠著獨孤皎皎坐下,感喟一聲:“崔公去了會昌的話就冇人陪我下棋了。”
估計現在前廳已經是刀光劍影電閃雷鳴了……
獨孤皎皎被這話嚇了一跳,這話真是從這個臉凍得像冰塊一樣的祖父嘴裡頭蹦出來的麼……
崔園聽到熟諳的聲音,轉過甚來,瞧見獨孤勉扭頭把正廳關上,門扇磕在門框上收回了泄憤普通的刷拉一聲。
崔園笑起來:“是,宇文公情願為我保舉,我想,既然宇文公都這麼說了,調令應當很快就能下來了吧。”
獨孤皎皎被風中滿盈著的模糊約約的酸味給刺激了一下,這話說得彷彿在吃雲中的醋似的。她算是看破了,兩個死傲嬌不肯互通情意,崔園感覺獨孤宣看不上他二婚,獨孤宣感覺崔園不過是想找她下棋……這一對兒如何這麼讓民氣糟!
獨孤宣騰得一聲站了起來,著白襪的足朝前邁了一步,卻又縮了返來。
獨孤勉有些愣神,卻俄然笑了起來:“你們兩個怎的竟都是如此,不法!”
他說著不法,卻笑得彷彿甚麼天大的喪事。獨孤皎皎來長安住了也有一年了,真冇見過祖父竟然笑成如許的,他不是皇庭當中鐵腕冷血的尚書左仆射麼,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偏疼眼的大奸臣。
他問:“怎的,如許的事情為何不早奉告阿耶?還得等著崔園親身遞上拜帖了,阿耶才曉得你們倆竟然已經那麼交好了。”他又轉頭瞪了冷靜躲在角落裡想要隱身的獨孤皎皎一眼,“另有你,你和雲中是不是早就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