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秋忙將她扶起來,道:“何必如此,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又走到小桌邊親身斟了一盞茶遞給俞憲薇。
俞憲薇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眼中淚意忍了歸去,俯身行了一禮:“本日承蒙杜女人告之此事,我感激不儘。”
杜若秋見她神采慘白如紙,不免有些擔憂,忙低聲勸道:“六女人想開些,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亂世承平,也不會有人等閒再去翻這些舊賬。這都是上一代的恩仇,即使之前那位三太太扳連了三老爺,也罪不及你。”
俞憲薇眸子微轉,將袖上褶皺撫平,淡淡一笑,道:“這卻也不難。”杜若秋眼睛一亮,殷切地看了過來,卻聽她道,“你隻消一身素服,在園子裡悄悄燒紙錢,若被人發明,隻說夢到六叔,其他事一概都不要說,老太太若問你,你便說,六叔一人鄙人麵孤苦,你本身無能,隻怕保不住這孩子,不如母子一起下去和他團聚。”
俞憲薇有些不解,謝陶朱公開給的幫助隻怕很多,杜若秋的日子該當不會難過纔是。
杜若秋點頭不言,隻道:“前幾日感覺參茶有些異味,不敢喝,便悄悄倒在了荷花缸裡,誰知……誰知第二天淩晨發明魚缸裡的魚都翻了白。”
誰知,杜若秋咬了咬唇,一字一字道:“因為,有人想害我。”言語雖柔,卻模糊透著幾絲咬牙切齒的恨意。
“六女人現在曉得這些,又做何籌算?”杜若秋放下瓷壺,帶了幾分體貼之意。
俞憲薇垂下眼,俞宏岓並冇有死,並且一年以後就會回還,但她卻冇體例說出這個動靜,隻得道:“這幾日大房的事鬨出來,老太太恰是不舒坦,你這時候去說要走,若冇有個合適的藉口,隻怕她一定會同意。”
杜若秋怔然半晌,苦澀一笑:“思來想去,彷彿隻要這個彆例可行了。”她緩緩側過甚,看向俞府前院那重堆疊疊的房簷屋角,眉間愁色鬱結難明,“若不是為了讓這孩子認祖歸宗,不孤負六爺,我倒甘願不要讓他生在這俞家。”
俞憲薇現在對情感的節製已然諳練很多,現在已沉寂下來,自嘲一笑,道:“又能有甚麼籌算,好歹現在已經搬出來,今後便憑藉老太太度日,不必再理睬三房的事。”
俞憲薇聞言,倒是嗤笑不止,極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無可何如?當初娶妻之時如何不見他無可何如?妻族有難,如果好聚好散也就罷了,如果……”她話語戛但是止,手籠在袖內,微微顫栗。
杜若秋竟不知她是如許想的,一時語噎,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歎道:“實在……俞家也是無可何如。”若以誅心之論來看,要和原配做切割,便不能留下任何連累,若真是危及家屬存亡之時,俞家肯留俞憲薇一條性命已然是可貴。俞憲薇年事還小,這些宅門陰私或許並不清楚明白,便很輕易思路誤入歧途,對俞家懷有痛恨之心,若如許生長下去,終究隻會本身受害,她不忍心俞憲薇如此,便提示了這一句。
俞憲薇接過茶,飲了一口,垂垂調勻了呼吸。即便曉得了前塵舊事,但現在的她還太強大,本身還岌岌可危,底子冇法做出甚麼,又不能奉告彆人去尋求幫忙,隻能將情感深深埋在內心,便如一柄鈍刀,不時將她內心割出絲絲縷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