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無法,隻得由他去了。兩小我一時無話,因劉姥姥在狗兒那邊照承,板兒痛定思痛,揣摩李大娘說的話並不是全無事理,裡外反正都要考慮全麵纔是。如果到了爹孃轉醒的時候,倘或曉得田畝荒置,定然也不會好受的了。
劉姥姥固然悲傷至極,但心憂女後代婿,聽到世人如是說,擦淚就順勢搭著李大孃的胳膊爬起來,忙忙的就要去給狗兒佳耦換衣裳。圍著的四鄰怕有不便,都齊齊退出去,幫著打水熬藥,又有忙著去取被褥枕巾的,端盆遞水的,裡外忙成一團,不一一贅述。
板兒道:“方纔我細心想了李大娘說的話,我們是該當合計一番了。現在已到三月末,前頭買的幾畝地,爹孃已經翻耕一遍了。四月裡立夏,晴和的時候就要種茄倒地,看三蟥。周老爺莊子上還要收菜麥,晨起帶露種芋艿秧,下種穀。眼下爹孃俱是傷患在床,這些子事必都落在我們身上。青兒雖是種田的生手,遲早還要服侍家裡,想來是不敷用,巧兒另有福大爺那邊聽喚,又從未碰過鐵扒鋤頭,料也幫不上多少。姥姥年紀又大,這幾年也是大病小災不竭,不敢勞煩她白叟家。如此,我想還當是我主外,青兒主內,巧兒去福大爺那邊,姥姥在家幫襯。再不濟,農忙的時候叫上李柱李順兩兄弟添把手幫我幾日也可。隻不知你們兩個意下如何?”
青兒點頭道:“哥哥說的有事理,如許籌算很好。”
劉姥姥啞聲道:“你如何能如許說他,巧兒說的莫非是錯了麼?似我們這等貧寒之家,拿甚麼去跟官鬥?方纔張大夫還說,你爹你娘雖受了棒打,乾脆傷的都是外皮,冇傷到筋骨,療養數月,好生照顧便可起死複生。現在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尋人冒死,既如此,也不要論彆的,先等你爹孃死了,我和青兒巧兒也離了你,你再說去送命的話。”說話間,豆大的淚珠禁不住流落雙行,鼻涕拖了半尺長,坐下就哭天搶地起來。
巧兒卻不大同意,起家蹙眉看他道:“家裡出瞭如許的事,福大爺那邊乞假就是了,不如也留我在這裡幫手纔好。再不可,以我目前的打扮,就是出去和哥哥一起照看田畝也無妨。雖說我從未體貼過農桑之事,但人生活著,那裡有人平生下來就甚麼都會的,我跟著哥哥邊乾活邊學豈不更好?”
板兒哽咽點頭,忙到正屋裡來,和李柱李順一起將狗兒身上染血的衣物褪下,那邊有人遞了水出去,板兒擰了帕子一點點擦去血跡,看狗兒從背至臀無一塊好肉,忍不住又哭了一遍。那邊李大娘和眾鄰居媳婦已經將王劉氏挪去了姥姥房中,亦是褪了衣衫,著青兒擦拭傷口,洗濯血跡。巧兒兩端都不便幫手,隻幸虧院子裡替板兒和青兒添水換藥。
直忙到未時(午後1點至3點,屬未時,有的處所管此時為“羊出坡”,意義是放羊的好時候,故稱“未羊”),纔將佳耦二人洗濯潔淨,上完了藥,青兒板兒奉侍他二人歇下。李大娘等人見無大礙,隻等狗兒佳耦醒過來,便走出來紛繁叮囑了姥姥和青兒一回,又對板兒道:“現現在你爹孃傷成如許,怕是冇法再去田裡乾活了,你們家新近又購置了四畝地,冇小我打理農桑,那良田可就算是白買了。家裡你爹和你娘也是一刻離不得人的,你好歹和姥姥她們籌議籌議,看看誰主內誰主外,有幫手的處所儘管說,鄰裡鄉親的冇得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