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眸色溫馨打量著對方,收到宋聞淵的手書時,他另有些不測。
淨塵隻得再次出言提示,“施主如果不便利親身寫這牌位名姓,老衲鄙人,情願為施主效力。”
明顯不信,卻還是來了,兩塊無字牌位,也不知供著誰的亡魂。
慈光寺位於盛京西郊野的巫溪山半山腰上,是四周香火最盛的寺廟。
猶記本年春季,恰是桃花開得恰好的時候,元岐身子稍有轉機精力也不錯,恰逢二長老又開佛壇,她悶得慌,拉著兄長去後山賞花。冇成想,她自個兒貪涼,竟被一陣倒春寒吹病了,兄長一邊笑她尚不及病秧子的身子骨,一邊哄著她喝藥,說等病好了再去賞花。
自那以後,兄長的身子便每況愈下,偶爾還不錯的時候,也隻是在院子裡曬曬太陽,那裡捨得讓他折騰?兄長為此總覺歉疚,總說來歲春季必然陪她好好賞桃。隻可惜世事無常,自此冇了機遇。
隻是,當了大半輩子和尚了,這慈光寺裡人來人往的,眾生相瞧的多了,便也自誇攢了幾分眼力見——這女子心中無佛、亦不信鬼神。
唸完了經,燒了紙錢,祭了亡魂,元戈在慈光寺後的一座竹屋裡設了靈堂,隻供了兩座知名的牌位。淨塵說那竹屋本是無主的,他在這慈光寺裡當小和尚的時候,這竹屋就在了,這些年空著也空著。說完,他又含蓄說道,“這竹屋年紀久了,裡頭也算是有些老物件,常日裡都是落了鎖的,女人大可放心。”
元戈垂眸苦笑,這才答覆淨塵方纔的題目,“幾十年後,若我不在了,這兩方牌位便也冇了意義……我立此牌位,隻為求一個懷想祭掃之所罷了。若無循環,不過身故魂消,若真有循環地府之說,我與他……便也相逢了。”
淨塵這才重視到元戈還纏著紗布的那兩隻手,微微一怔,輕聲歎了口氣,心有執念塵凡未儘者,多勸無益。他做著“請”的手勢,將人往一早籌辦好的蒲團上引,“施主,請。”
本就是通透之人,又何必彆人點撥?淨塵緩緩回禮,又道,“午膳的鐘聲已經敲過了,女施主同老衲一道,嚐嚐著慈光寺的齋飯?”
酒水、紙錢、香燭、生果,一一擺上,都是元戈親身去遴選籌辦的。超度的經文原是也籌算親身寫的,隻她的手尚握不住狼毫筆,竭儘所能寫出來的字也仍然是歪歪扭扭醜惡不堪,隻怕被兄長瞥見了,不是嫌棄便是擔憂。
竹屋裡點著蠟燭,光影搖擺。
她夙來不信鬼神,現在卻又希冀著鬼神真的存在。
許是宋聞淵一早就打好了號召,慈光寺的小沙彌早早地候在偏門,見著元戈一行人略略見禮,將人迎了出來。
淨塵一愣,抬了眼正端莊經打量起劈麵的女子,半晌,歎道,“人生於世,短短數十年……屆時,又當誰來祭掃這兩方牌位?”
陰雲未散。
有人說主持淨塵能夠窺破天機指導迷津,有人說寺中曾有活佛留下舍利澤披萬世,總之,不管是求子嗣還是保安然、亦或求一個斑斕出息的信徒香客們,每日裡總絡繹不斷。
元戈點頭施禮,“大師所言極是,聽君一席話,茅塞頓開。”
地點設在慈光寺後一處溪流邊的桃樹下,淨塵已經等在那邊,身披法衣、手執禪杖,固然已經上了年紀,但遠遠看著身形高大身姿矗立,倒像個武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