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竹的筆跡如鬆間落雪，將她的生辰八字寫得格外慎重——“甲戌年三月廿七卯時三刻”，恰比藏書閣傳書中她隨口提過的生辰多刻半柱香。

她嗓音不自髮帶了些降落之色，眸子微紅望著他：“你如何纔來……”

“我不明白，清姿......”

她本該如此的。

“老爺說錯了，是我隻此一個女兒，府中另有很多女人，您忘了嗎，前兩日胡姨娘才誕下一新女。”

……

“老爺，本日請你來，是想同你籌議......”

還不準人八卦了？

……

徒留裴驚竹笑意開朗。

方劑穆默了默：“紫汐呢？你我隻此一個女兒......”

方劑穆不語，僵在原地，他明白，程清姿是真的動了這個心機。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不急不緩地持續說道：“我欲與你合離，你若不肯也無妨，我願自請下堂，自去與青燈古佛為伴，府裡的房姨娘是個好的，她資格夠久，心腸仁慈，摒擋府務也無甚不當，堪當繼妻之選。”

沈青黛卻盯著袖口埋冇的竹葉紋——昨夜裴驚竹翻牆送來的花腔，說是從慈恩寺千年古竹拓印而來。

……

沈青黛呆呆看著排闥出去的裴驚竹，眼圈不自發紅了紅，或許她也不知在甚麼時候已經風俗了依靠他。

還未訂婚便有肌膚之親終歸於理分歧。

喜娘捧著鎏金托盤近前，羊脂玉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光。

“話說紫汐的父母竟也和離了，她們二人但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竟也會和離？還好紫汐看得開，並未是以傷懷。”

沈青黛指尖剛觸到冰冷的玉璧，俄然瞥見環扣內側刻著極小的“竹”字——恰是裴驚竹當年在詩會上博得的彩頭。

……

沈青黛撫過流水般的綢緞，忽在第七匹的暗紋裡摸到凸起——銀線繡的《鹽鐵論》講明，恰是他們初遇時的論辯。

他身形清雋，眉眼溫和的讓她有些懷念。

卻見裴驚竹早已停了筆眉眼溫潤蹲在她身前：“可去用膳否？沈娘子？”

一股莫名的酸澀覆蓋著她，沈青黛望著步步朝她走來的裴驚竹。

說著他有些遺憾道：“還未結婚，不能叫你夫人，真是可惜。”

沈青黛展開燙金合婚庚帖時，暮春的風正捲起簾外柳絮。

沈青黛神采一紅，欲蓋彌彰道：“還不快走。”

“子穆，你於我，早已無昔日情分，又何必將兩個離心之人硬生生拴在一處呢？我偶然權益，也看膩了府中爭鬥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