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中,傳來了玉石輕擊,泠然似雪的一聲——
她……這是在哪?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論親疏,她沾親帶故被寄養在謝府,她跟著一眾同齡人喚他長兄。
領她進門的老嬤嬤對她耳提麵命,謝府的人都是金枝玉葉,但冇有哪小我能比得上長孫謝淩,那但是謝老夫人的命根子,千叮萬囑她平時切勿衝撞到這位朱紫。
永寧二十七年,六月初九,尚是謝府表女人的她同沈侯爺的小兒子沈景鈺私奔,離京路上被謝家人抓到,兩家大怒,此事顫動很大,滿城皆知,而她名聲掃地。
她當真是恨極了他。
她垂眼,記下了。
因而謝淩成了她最怕的人,連夢裡都有他的影子,每晚她都要在手裡捏著塊手帕才氣放心入眠。
“謝公子,表蜜斯我已經替您捉到了,接下來全憑公子措置。”
她在地上滿身顫栗,冒死地喘氣,遍體紅痕,仇恨地瞪著他,的確就像一隻失控發狠的野獸。
“虧你是謝府的表蜜斯,竟乾出勾搭外姓男人的肮臟事!沈小侯爺性子純真,你就如此勾引他去私奔,你這女兒家怎如此不知廉恥?”
那次家法服侍,讓她對謝淩是又恨又怕。
難不成,她回到了十年前的明天?
當晚她疼暈了疇昔,足足半月都下不了床,在閨閣裡養傷。
“捆上來。”
臨死之前,寧德皇後將斃的動靜不脛而走,舉國歡慶。而她睡在紫檀床上,用人間最罕見寶貴的藥材吊著最後一口氣。
道道皮開肉綻,在她烏黑的肌膚上留下刺目鞭痕,素淨得像是雪地怒放的紅梅。
將她潑醒的老嬤嬤說完,把水桶往地上一扔,便恭敬地朝著麵前的男人施禮。
她與沈景鈺私奔,是他鐵麵忘我,尋千裡將她緝捕回府,亦是他主持家法,處治她時凜如冷霜,麵不改容。
“還愣著乾甚麼?還不快拜見至公子!”
阮凝玉顫了身材。
厥後她碰到了慕容深,成為了寵冠六宮的皇後。她在天子的耳邊吹枕邊風,使絆子潑臟水,殺他的翅膀,跟他成為政敵,以報當年之仇。
這是十年前,二十一歲的謝淩。
聽此聲,阮凝玉駭然望去。
而許清瑤的丈夫,便是麵前這位權傾天下的謝首輔,謝淩。
想到各種過往,阮凝玉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緝捕回府那一日,在宗族祠堂,他為長兄不假人手,每一道狠厲的鞭動手不留餘地。
一個寵冠六宮的皇後,一個謝夫人。
說完,丟下戒尺,淡然拜彆。
她曾親目睹過他手持硃砂筆,波瀾不驚地在存亡譜上勾去無數天孫閣臣的名字。也見過他麵對陳侍中死不瞑目標暴斃,也能有高雅地在亭中取雪水煎茶。
她……當真回到了疇前?
在他們筆下各種罄竹難書的罪過裡,幼年同沈小侯爺私奔不過是她最平平的一筆。
他,還是阿誰名動都城的謝郎。
都城有雙姝。
而這人間最優良的兩個兒郎,歸了她們。
謝淩倒是站著,高寒淡薄,不言不語俯視著她。
疇昔那些朝廷言官像她活像見了活著妲己,痛斥她身為皇後卻水性楊花,勾搭佞臣,用女色攬權。
世人最津津樂談的,就是她們各自的丈夫。
更何況謝氏佳耦伉儷情深,情投意合,謝郎愛妻賽過人間萬千男人,傳聞謝大人給夫人寫的情詩不下百篇,十年來日日雷打不動晨起為嫡妻梳髮挽髻,如許的神仙眷侶纔是老百姓最羨慕的,豈是宮中那位以色侍主的花瓶皇後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