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番話,季海棠隻感覺這塊本該涼涼的銅鈴鐺像是烙鐵一樣燙,從手心兒燙到她的心肝兒裡去了,燙得她脫不開手,上麵的祥雲紋要印在她的手心兒裡了。
謝錦慧略略點頭道:“是個胡女,我冇見過,聽府中的老仆人說過,生得極是斑斕,人也很聰明,父親很喜好她,隻是這胡女獲咎了母親,這才被迫他殺的,六哥那會兒還小,母親也恨他,不肯養他,幾位姨娘聽母親不養,也都不敢伸手,到頭來,他十歲年紀就分了個院子單獨度日,也是祖母不幸他,多關照他一些。”
如許平平無奇的日子過了兩個月,季海棠一麵不時去瞧瞧謝芸娘或是照顧照顧謝錦慧,一麵繡好了那幅駿馬圖,朝中俄然傳來動靜將季嘉文調會長安任吏部尚書,樂壞了季吳氏和季海棠。
她從未問過如此少女的話,季吳氏也悄悄一愣,轉而來捧她的臉說:“海棠,你如許標緻,他如何會不喜好你?”
季海棠伸手扶她,歎道:“不是說你又壞心機,你如果又壞心機,我當初何必救你,隻是這話你聽我的,待謝六叔返來,你將這些話原本來本說給他,他不會難堪你的。”
季吳氏又拿了冊子造了幾樣安排物件兒放進屋子裡去,等著季嘉文進長安。
是夜,月涼如洗,季海棠翻了個身,迷含混糊瞧見窗上攏著一個暗影,她幾近是一瞬認出了那人,他是側身站著的,窗上印出他高高的髮髻,姣美的下巴……
謝靖俄然又說:“隻是我有一事與你相爭,你不要恨我就是。”
謝芸娘也搖著她的手臂說:“您收下,收下吧,我送的,是我送的。”
季吳氏卻攜了季海棠坐在榻上說:“他是你的好夫君!”
季海棠臉上微紅,將此事應下。
不過兩日吳王妃也上門來拜訪,謝老太太捉著吳王妃的手至涼榻上坐說:“前兒個才說海棠的畫兒繡好了,要給你送來,可巧你的來了。”
謝芸娘癟著嘴說:“你為甚麼不要,如許標緻呀!”
謝靖說:“你不過是想斬了右賢王罷了,不是甚麼大事兒,疆場上刀劍無眼,我該護著你。”
娟兒倉猝跪了下來講:“娘子,您救了我,我如何敢害你?求您明鑒!”
“他娘?”季海棠隻知伸謝靖的親孃是個胡女。
季海棠不信,嗤笑道:“駱駝能讓他撿了?”
疆場上刀劍無眼,衛宏一刀削了那大鬍子腦袋,隻聽得謝靖一聲“謹慎”,轉過臉來,謝靖替他斬了背後一人,謝靖背上亦是捱了一刀,雖有軟甲護身,但謝靖麵上發青,悶了一口血出來,衛宏驚得是麵上一白,刀光劍影當中喊了聲“孃舅!”,
謝芸娘就說:“我爹撿了隻駱駝,撿了它的鈴鐺給你。”
一夥子人都哈哈笑起來,軍醫也跟著笑起來,提筆寫了點方劑遞給身邊小仆:“還剩幾味藥就抓幾味藥!”說著,又來叮囑謝靖:“萬不能大動,不然今後動不了刀劍重器。”
大將軍周平趕緊上來講:“不可!”
周平恨恨道:“你個笨伯,他是吳王的兒子,見見世麵得了,如果掉根頭髮,你這些年攢的軍功就白攢了!”
季海棠聽過一折,沉默不語,她知伸謝靖不幸,卻不曉得他過得那樣苦,可即便曉得又如何?賺她兩滴憐憫心?有憐憫心能拿來贍養人嗎?
季海棠略點了點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