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傍晚下了工就去，中午時我去二嬸家說一聲。”孫小美跟著笑，“她家多三個壯勞力，挖起坑來也快，我們也不虧損。”

兩人如狼似虎，一人一邊，又一把抓住耿建國的手臂，今後一扭，用勁過大，痛得他禁不住一聲慘呼。

“耿建國，很不誠懇，一年多冇有批鬥受教誨，又故態複萌，端起臭老久的架子，下地乾活也不主動，挑輕揀瘦，申明還是冇有熟諳到勞動的首要性，勞動的巨大性。”

“如何又要批鬥了，都一年多冇批鬥了，咋了，又要批誰？”

“打倒臭老九，打倒封資修壞分子！”台上一個革委會成員握拳舉手大喊。

底下嘩一聲，嗡聲四起。

“跪下。”身後一人喝道，一腳重重踢到他腿窩。

午餐後，木遠山忙著閤眼歇一會。孫小美腳步倉促去了木德江家，跟錢桂芬把事一說。

“爹，他們來抓你，你就拿紅寶書，喊毛主席教誨我們的話。”君寶靈巧說道。

“小美，這事要不要跟娃二嬸說一聲。”一歡暢，孫蘭又親熱喊上之前女人時的稱呼。

兩隻胳膊好似已被扭下來，疼痛鑽心，耿建國昂著腦袋跪在地上，滿身微微顫栗。人群前頭，正陽緊咬著牙，一手扶住癱倒的娘，一手拉住衝要下台的正海。他眼神轉去，朝著正陽悄悄眨眼，不要上來，不要上來，上來也是被批，多一人刻苦罷了。

潭婆婆也微鬆口氣，悄悄暴露笑容。

越思惟更加必定，心惶惑然，蕩個不斷，腳下已發軟，如踩著棉花，一腳深一腳淺。兩人相扶著往前挪，顛末身邊的人也是個個神采發白，終究到了村委會門前那塊大園地，密密人群竊保私語，嗡嗡聲彷彿鬼哭狼嚎，令人更覺驚駭起來。

邢赤軍微翹了翹嘴角，手一揮。

“作孽啊……”李慧凝更大聲痛哭。

“陳虎這傻小子，又被人操縱了。”

耿建國不肯站上去，直挺矗立在台上。

陳虎抖了兩抖，轉過身傻乎乎回話：“爹，邢隊長說辦好了這事，給我糖吃。”

竟有此等功德，錢桂芬立馬眉開眼笑，一口一個好三嬸，隻要三嬸想著我們，到時我們拿小頭，三嬸拿大頭，親親熱熱把她送出了家門。

這事不怕她會說出去，孫小美興沖沖回了家，又和麪蒸起饅頭來，傍晚下了工，也冇時候吃晚餐了，到時又要走山路，又要挖坑，吃上兩個饅頭纔有力量。

“哎喲，這可要出性命啊！”

“就噴氣機式跪著吧。”邢赤軍開口了。

耿建國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可頭髮還被兩人緊揪著，一聲低呼，直使得腦袋昂得更高了。

底下大眾跟著舉手高呼，“打倒臭老九，打倒封資修壞分子！打倒臭老九，打倒封資修壞分子！”

“在咋們福安山外頭不是搗了個古墓的嘛，這古墓裡頭的磚，一塊能有七斤重呢，這四塊磚掛到脖子上，脖子都要掛斷了，前頭鄒書寶不就如許鬥死了嘛！”

“陳虎，你個癟犢子，還不給我滾下來！”陳南瓜混在人群中一聲大喝。

呼啦一聲，三百餘人全部起立，大夥齊唱東方紅。

“按理說，我們三妯娌應當好好處，這八道溝就我們一家姓木的，可你看娃二嬸，每次到我家來，隻想順些東西走，昨兒把我家的板刷都順走了，你看這……送出去的東西就像打了水漂，向來冇有回禮，輪到誰身上誰不內心隔應，有來有往，有來有往，有往了纔有來啊，哪能一天到晚隻想著摟進呢！”孫蘭撇嘴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