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英是個啞巴，又冇上過學，不識字，村裡好多人都瞧不起她，可爹說，遠山叔刻薄，仁義，在他被批鬥時隻要他站出來幫他發言，關牛棚時也是他來偷偷送吃食，要不是他連著送吃食，爹早餓死了！我們家就應當知恩圖報，他的閨女，差不了，雖說不能發言，可乾活種田一樣不比人差，性子又好，娶了她，不虧損。

呆愣了好長一段時候，直到冷風吹得木英打了個顫抖，耿正陽纔回過神來，趕快拎起鞋子，用力擠乾了水，仍讓她穿上，扶著她站起家。

“甚麼人！給我出來！”耿正陽一驚，雙部下認識拉緊韁繩，目光跟著驢子吃驚方向，敏捷射向木英藏身草叢，喝道。

漫過十幾年光陰長廊，灰濛濛夜色退散，一人一驢披著星光呈現在木英的視野中。狹小的鄉間小道好似變得寬廣起來，那人就那樣昂揚坐在驢背上，連帶著那頭大黑驢都變得雄赳赳起來，暗淡的夜色難不倒他，目視火線，萬事若定。

耿正陽跳下驢背，握起拳頭，心內自語，如是麵惡之人，啥都不問，先給他當頭一拳。主張盤算，走近兩步，睜眼瞧去，溝邊雜草叢中探出一張白生生的臉，因著黑夜，皮膚上倒泛出瑩白的光來，眼睛很大，似占了一半麵積去，此時眼淚漣漣，透著莫大沖動，莫大歡樂，嘴唇顫抖似抽了風。

傍晚時分遠山嬸子焦心來到他家，說木英去鎮上換鹽到現在還冇返來，他叔已找了一大圈了，現在正要往鎮上尋去。天氣已暗，早冇了車，靠腿腳要走到甚麼時候去，他忙去攔住了他，又去出產隊長那，好說歹說借了頭大黑驢，一起往鎮上找尋來。

木英衝動得想張嘴大喊，可嘴張得再大，喉嚨裡也隻要絲絲漏氣聲，腳提起滑下，提起滑下，在溝邊連連撲騰。

聲音更加清楚，一起小跑，的噠的噠，不間斷中透著果斷。

第五章 你在真好

風兒吹得樹葉悄悄亂擺，豁了個口兒的大院子黑乎乎，好似內裡關著無數頭惡獸，一錯眼就能衝出來，把統統都給撕碎了。剛纔一小我走出來還不感覺怕，現在再要出來，木英真給怕了，張誌高那微睜的眼睛，一下就跳到了麵前，寒寒盯住她。

嗯昂嗯昂……大黑驢俄然昂頭嘶叫，蹄子亂踏。

木英淺笑提步，連連點頭，拉著正陽的手冇有放開。他手掌刻薄，枯燥暖和，手心帶著厚繭子，如許牽著，令她非常放心，人生有下落了！這一世，她要堂堂正正做耿正陽的妻！

“走吧，我們回。”他定定神，鬆開她，走到路邊拉住了大黑驢，回身喊她。

木英不覺看癡了去。

彆急，彆急，我出來了，出來了。木英一焦急，一腳提起，往向踩去，恰好鞋底受了潮，踩在草根上很滑，撲通，抬起的腳又落入水中，濺起很大一聲水聲。

木英望住他，搖了點頭。

“摔傻了？”見她不動，隻呆呆望住自已，心下奇特，他不由又探頭看了看溝，“這溝也不深啊，怎會爬不起來，哎，醒醒，現在夜風涼著呢，快把鞋脫下來，幫你擠擠乾，我們就回吧！”

是頭驢！

“你掉溝了啦！如何冇趕上車！你家裡都擔憂死啦……”耿正陽扶住大喘氣的木英，連珠炮似問道，見她一臉淚水，帶哭帶笑，雙手死死攥住他胳膊，手勁老邁，捏得他都生疼了，渾身不斷顫抖，似受了諾大驚嚇，再不忍問下去，輕拍拍她手，住了口。低頭一瞧，下半截褲腿和鞋子全都濕透了，裹住小腿，滴滴噠噠不斷滴著水，不由伸手疇昔，團著褲腳擠了擠水，和聲道，“鞋子脫下來，也幫你擠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