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一點點變涼,痛哭過一場,心中彷彿舒暢很多。她扒上桶沿,目光在屋子裡隨便捲過。那一角破的炕蓆是正陽修補好的,他編席子的技術還不錯,除了色彩深淺分歧,跟無缺的差不離。兩口大箱子,底下那口內裡有個匣子,放著四百五十塊錢,這五十塊錢是正陽的補助,租屋子買東西,剩下的他一分冇留,全給了她。五十塊錢跟四百塊一比,彷彿不算甚麼,可這是正陽的一顆心,他怕她苦了,怕她冷了。每個月八塊,一點點攢起來的。
這女人很可駭!
“娘,我本來還想嫁天明叔叔呢,現在他蓄了鬍子,欠都雅啦,我就不嫁他了!”牛紅英振振道。
木英笑起來,她伸手比劃幾下。世人睜大眼睛望住她,一臉不解。她笑,拿出本子寫道,我給小英子做個小書包。
“大英子嬸嬸,你也摸摸我。”牛紅虎見姐姐被摸腦袋,一臉舒暢,忙湊疇昔,虎虎說道。
她把臉俯下,雙手用力搓動,噁心的感受洗去,洗去,另有腿,腰,被他抓過的處所,都要搓潔淨。後脖頸傳來絲絲疼痛,她用手一摸,兩道橫杠,微微腫起。被抓傷了!那麼臟,那麼臟!
洗濯過的頭髮還微帶著濕意,在腦後盤起一個烏黑的髮髻,頰邊散落一縷髮絲,隨她走動悄悄飄起來。剛纔刷白的神采被熱氣蒸過,粉白團紅的,最要緊,那黑漆漆的雙目中散出一股不伏輸的勁來,活力盎然,如同鮮花盛開。
木英笑,比比大拇指。
“是啊,家生,出來一早上,你娘該擔憂你了。”牛慶陽接上。
木英關好屋門,拉上窗簾,陽光阻斷,光芒暗沉。她怔怔站在地上,發冷,滿身發冷,她忍不住雙手環臂抱住自已,往地上蹲去。腥臭的味道充滿鼻端,那熱哄哄的臭氣噴到她臉上。
“嗯,你乖一點,娘就讓你上學去。”劉滿枝點頭。
熱水漫過鼻孔,漫過耳朵,漫過眼睛。水中的天下很溫馨,她雙手抱膝,如同個嬰兒,一動不動待在水底。
牛慶陽看一眼木英,淺笑道,“大英子,彆客氣,就當自已家一樣。”
舌尖的疼痛、後脖頸的疼痛,另故意頭龐大的委曲,她雙手捂臉,任眼淚伸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