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大屋，燈火如豆。

劉樹強和胡氏都湊到木桶邊，伸頭朝內裡一看，隻見桶中滿滿裝著菜油，油液黑如墨汁，在月光下漫著小小的泡沫，披收回一股刺鼻的悶香味兒。

“還出血？”萬氏氣哼哼地將調羹捅進瓷碗，又挖出一大口“現在一錢銀子都冇看到，儘虧蝕賺呼喊，到時候如果出了岔子，咱就等著綁在一起死吧！”

虎子嘲笑一聲，甩著胳膊走到牆角陰暗處，彆過臉去悶聲道：“先看清楚這些是啥好東西，再給人家唱工勞也不遲！”

“方爺，您可真是朱紫多忘事呀！”

聞言，虎子懊喪地歎了口氣，他隻顧著抨擊那兩口兒，如何就忘了這一茬？！

方思勞打了個顫抖，轉頭一看，隻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男人正拽著他的衣角，暴露一臉苦笑。

安設好廢油後，兩人走出屋外，抬高聲音開端交頭接耳。

老話說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麵對虎子一次又一次的違逆，劉樹強終究忍不住搡了他一拳，企圖找回一些為父的莊嚴。

“啥？！”萬氏頓時滿臉紫脹，一把掀翻炕桌“老孃弄死那倆猴崽子！”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方思勞累時胸口狂跳，神采刷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初夜，北街的石板路上已空無一人。

方思勞兩耳一豎，眸子子滴溜直轉，他斜眼打量了丁響兩趟，一邊摸抓著髯毛一邊細心揣摩他話裡的意義。

“咋回事兒？”萬氏驚奇不定地瞪著滿地跳腳的方思勞。

“這內裡有啥？！”

方思勞起先還不感覺，嚼著嚼著，俄然一陣噁心，忙將嘴裡的飯都吐了個潔淨。他氣急廢弛地舀了些燙飯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立即青著臉摔掉了調羹。

劉樹強滿心衝突，本想生機，但想到虎子受的委曲，又不忍心去計算叱罵，且胡氏的不計前嫌也令他稍感安撫。

方思勞朝地上狠狠吐了好些唾沫，又抱起茶壺一通猛灌。

“咦！這燙飯裡咋有一股怪味……”

丁響嗤笑一聲，走近兩步，又朝點心作坊的門臉裡瞅了瞅，意味深長地說：“哎呀，這天兒還不上熱，早晨可真涼呀！還是方爺舒坦，有家有業的，白日去衙門裡找王大人閒磕，早晨就有女人熱飯熱炕頭，過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方思勞藉著月光凝神一瞧，感受是有幾分眼熟，他遊移地問：“你……你不是那衙門的……”

這天下了夜另有些涼意，方思勞顫抖著攏起領口，斜眼瞅了瞅那扇起開的門板，躊躇再三，還是不敢冒然回屋。這婆娘定是瘋魔了！疑神疑鬼地亂找茬，看爺到時候如何給你一個好死！

虎子喘著粗氣瞪了劉樹強一眼，這纔想起劉娟兒先前說過的話，便不再理睬悲從心來哭成一團的爹孃，與劉娟兒一道將木桶搬到牆角放好。

聞言，劉樹強頓時有了幾分生機，他一邊手忙腳亂地下地找鞋，一邊對胡氏念唸叨叨：“你瞧，你瞧，我說表親戚家冇那麼壞，你就是不聽！”

劉娟兒眨了眨眼，謹慎翼翼地問：“表叔如果又哭窮，不肯給糧食咋辦？”

丁響見他不出聲，一臉得色地笑道:“也不知方爺您有哪樣策畫？劉高翔那老狗但是條人精呀!他多數已經對您起了狐疑，這不，都調到北街來巡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