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烏支縣一片沉寂,時不過一更,連打更人都還未起床,唯有巡夜的衙役提著燈籠在街頭巷尾安步而過。風中傳來幾聲輕微的狗吠聲,虎子捧著沉重的湯碗和白奉先一前一後走在樓梯上,目睹就要走到三樓樓梯口,虎子卻遊移地頓下了腳步,心道,有何來由篤定阿誰大人物已經喬扮成下人提早來了烏支縣呢?
“咦?我還當是送宵夜來的,這不是少店主麼?好久不見啊!”門縫裡探出一個明眸善睞的少女,她的額頭烏黑,散開的一頭烏絲如溪水般淌落在肩頭上,在月色的覆蓋下竟顯出幾分同實際春秋不符合的明麗之態。
白奉先手中的氣死風燈幾乎碰到虎子的後背,幸虧他一貫手穩心細,隻看了眼虎子浸滿在火光中的背影就猜到他為何舉步不前。實際上白奉先此時的表情也並不平靜,但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不去一探究竟誰又能甘心?思及此,白奉先倉促邁上兩層門路同虎子並肩而立,抬高嗓門輕聲道:“怎地?你是擔憂此次又揹著娟兒暗裡行動,過後會吃她的掛落麼?”
一向到倉促返回一樓走廊間,虎子都尚未醒過神來,竟把失落的白奉先忘得一乾二淨。rp
“並無掌控。”白奉先毫不躊躇地接了這麼一句,高高舉颳風燈照著兩人麵前空蕩蕩的樓梯口“但事到現在,莫非你甘心打道回府?這會子總還算有個送宵夜的由頭,不然你還想明日一早去找那位夫人話舊麼?若花鉤子嬸兒所言非虛,那可否順利將武家女人舉薦到吳二夫人麵前,成敗就在徹夜了。”
聞言,虎子就跟被抽了氣似地放軟了身子,不由在心中自嘲道,豪情是本身嚇本身啊?也對,吳將軍有啥來由要扮成下人早一步進烏支縣呢?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做派,不說是來避暑度假的,倒像是來當暗門子的!堂堂護國大將軍,那裡就須得如此謹小慎微了?何況白奉先那頭也說不清是不是有人想暗害將軍……思及此,他倉猝對吳二夫人擺擺手,滿麵溫和地低聲道:“夫人把穩燙手,還是我來分吧!這一包鮮用料足,未免積食,也不好讓小少爺多用的。”
這也真算是吃的很多了,同我家娟兒不相伯仲呢……虎子暗笑了兩聲,很快分好了宵夜,直起家來對吳二夫人拱手道:“此時也晚了,當真是不便多打攪,敢問夫人明日何時有空?我好帶那未過門的妻上門來拜訪。她還挑了幾樣不久前才完工的針線想給夫人過目。”
聽她提到武梅花,虎子忍不住背心一涼,這才發覺到不對來!這屋中……如何不見下人?彆說那幾個昨日入住的男人,怎會連阿誰名為芳翎的大丫環和阿誰婆子都不見?許是發覺到不當,吳二夫人一邊探過身來籌辦分湯一邊對虎子輕聲解釋道:“因我家老爺即將到達烏支縣,昨兒我家中的幾個管事和長隨先到了一步,這會子正替老爺守著隔壁那間房呢!我夫君端方大,是以他們也不敢怠慢,總有些嚕囌物什兒要起初預備著。但他們到底是男人家,哪有女人詳確?以是我就把芳翎和婆子都趕疇昔幫手了!哦哦,我們哨兒餓了吧?母親給你分湯!”
跟著一陣裙裾摩挲的聲響,那位明豔照人的“二夫人”很快便從吳茗江身後探出頭來,她倒是挽著個簡樸的小螺髻,身著寬袖薄衫,下係一條罩著黃沙的烏黑羅裙,顯得彆有一番清雅素色。目睹虎子不敢昂首,吳二夫人噗嗤一笑,扶著吳茗江的肩膀朝後退了兩步,輕啟朱唇低聲道:“我怕熱湯燙手,卻也不好來接呢!光駕少店主給我們送出去吧!茗江,快些推開,莫要不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