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不算寬廣,除了身下的床,床頭放著一張曲足高案,擺著銅鏡梳篦等物,上麵擺著一張雕工邃密的新月凳,牆上裝裱著幾副墨色濃厚的山川畫,牆邊立著一個四足刻了獸首的三彩櫃。
一碗烏黑的藥汁被遞過來。端著藥碗的手白淨纖長。淡淡的藥香讓方葉忍不住想嘔。
若細看,能發明那實在不是甚麼痣,而是墨青色的胡蝶紋身。
少年怪叫一聲:“呀,我忘了!”他不美意義地笑笑:“小桂昨日去了府裡,還冇返來,藥鋪裡都是男人,以是冇體例幫女人洗漱,要不你等等,午後小桂就能返來。”
想到這裡,方葉悄悄閉上眼。
看看自來熟的少年,方葉垂目看著本身臟汙的手,嗓子沙啞:“我能先洗漱嗎?”
方葉點頭,順服地接過藥碗,略一皺眉,一仰而儘。
男人的聲音很和順。這個認知讓方葉有些恍然。阿兄也總如許寵溺地對她說,阿葉乖,喝了病就好了。
“該喝藥了!”
眼淚猝不及防,滴在黑乎乎的藥汁裡,濺起小小的水花。她發狠般拚極力量端住藥碗,一仰而儘。
桌上的白粥從冒著熱氣到垂垂坨成一團。
“感謝!”方葉乾澀著嗓門,竭力坐起來,有力地去接藥碗。男人掩在暗處的長睫一顫,彷彿想到了甚麼,緩緩將藥碗遞到她泛著乾皮的唇邊:“喝吧,喝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方葉很餓,卻並不想用飯。躺在床上的她很快睡著了。夢裡那場大火不眠不休,如同她心底翻湧不止的恨意。
她曉得,阿兄感覺那都是他的錯。若非他身材不好,她也不必小小年紀就代兄入軍中。她應當和世家大族的女兒們一樣,享用無憂無慮的少女光陰,再嫁入門當戶對的氏族,平生無憂。
那是一個很都雅的少年,身著乾清乾淨的石青葛麻長袍,頭戴雪青緞麵蕃帽,帽簷下的臉表麵光鮮,端倪深秀,膚如凝脂,唯有右眼眉角下約二指寬處有一顆芝麻大小的痣。
方葉睡得極不平穩,這個夜也不太安穩。黎陽城內明火執仗,每一條街道上,都有官兵在挨家挨戶地搜尋,重點是藥鋪和醫館。他們找的是一個渾身鞭痕的少年郎。
統統人都覺得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實在她怕吃藥。這點隻要阿兄曉得,若非不得已,她定是不肯吃藥的,常常老是阿兄哄著她騙著她,讓步了各種前提她纔會承諾喝下那要性命的苦藥。
少年遞過藥碗:“昨夜對付那些官兵遲誤了些時候,要不這藥早就熬好了。”
接著一顆黑乎乎的藥丸遞過來。少年眨眨眼:“這是三哥親手做的糖丸,彆看模樣欠都雅,可甜了,你嚐嚐?”
喝完藥,她跌落在被褥間。男人看著臉帶淚痕的她,俄然問道:“吃糖嗎?”
阿兄,他總感覺是本身虧欠了她。
“該喝藥了!”少年眉開眼笑,從食盒裡端出藥汁和白粥,“呀,昨晚的粥如何冇動?莫非你不愛吃?即便不愛吃,你多少也要吃一些,不然如何有力量規複?來來,喝藥吧!”
鐺鐺兩聲拍門聲,伴跟著少年清澈的聲音:“女人,你醒了嗎?”不等答覆,門被推開,一張明麗的笑容映入視線。
當暖和的陽光灑在窗前的小幾上時,方葉醒了。她俄然發覺手腳比昨日多了力量。坐起來,四下打量。
方葉悚然一驚,漸漸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