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遠去,傅家佳耦方纔又進門內。
林常安聽她此語,倉猝問道:“你這話是甚麼意義?我幾時欠下風騷債了?”傅月明說道:“剛纔在白雲庵,我聞聲公子同那慧靈徒弟說話來著。”林常安聞聲,如遭雷劈,隻是僵在原地一言不發。隻聽傅月明又道:“公子若然偶然,就不該收人家女人的東西,何況還是個削髮人。公子既收了人家的東西,人家豈能未幾想些!讓人家內心存了動機,又將人家的動機給打落,公子當真是個偶然之人。這也罷了,公子又做事不奧妙,讓人聽了去。我聽去倒冇甚麼,如果讓彆的甚麼人,比如你家大夫人的身邊人聞聲,豈不又弄出一場事端來?”說畢,略頓了頓,又笑道:“此事若放在先生身上,必定不會如此草率告終。”
傅月明聽他這話外有音,心中迷惑,不覺問道:“先生不過一介貢生,科考出來的功名,彆的更無長物,倒有何要倚仗彆人?”林常安傳聞,嘴角輕挑,神態之間甚是蔑屑。隻聽他說道:“如何,你將畢生拜托於他,他竟將你矇在鼓裏?”
傅沐槐佳耦得知林常安親身送女兒返來,趕緊整衣雙雙出迎。
陳杏娘滿心隻要去尋女兒問個明白,回到上房,便趕緊使丫頭去叫傅月明過來。寶珠去了片時返來,說道:“女人正在梳洗,待會兒就來。”傅沐槐便望著陳杏娘說道:“月兒也出去繁忙了一天,你不說讓她歇歇,就叫她過來發言。”陳杏娘不覺得然道:“便是因著出去了一日,我纔要問問她這一日的景象。她一個女人單身出去了一日,我怎能放心?”傅沐槐雖不信,卻也並冇同她辯論。
林常安聞說,正欲言說:“我林家用得著靠他?”話到口邊,卻俄然憶起昔日父親於這季秋陽所下考語,便就轉了話頭,隻說道:“這倒罷了,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單單看中了他?如你所說,你也並不知那煥春齋就是他的財產,如此一來,他在你眼裡隻是個一窮二白的墨客罷了。莫非,你當初竟就看上了個窮秀才麼?”傅月明麵上微紅,低聲說道:“我內心中意誰,是我的事情,無需與外人辨白。何況,我並不看重那些身外之事。”林常安聞言,沉默不語,半日才喟歎道:“罷了,你心有所屬,我亦不能相強。隻是實在不甘,他到底那裡比我更強些?”傅月明抬頭淺笑道:“不是我浮滑,林公子且想想,除卻出身家門,公子倒另有哪一處比得過他?麵貌且不消說,論才學,他是公子的教員;論才調,煥春齋是他一手運營,公子開一家繡坊尚且弄的入不敷出;再說待人接物,言談舉止,他也比公子沉穩的多。再者……”說及此處,她麵色微紅,低低笑道:“他並不如公子普通,四周招蜂惹蝶,欠下很多風騷孽債。”
轎內,小玉問道:“女人,這林公子拉你疇昔,說了這好半日話,為些甚麼事?”傅月明便告與了她,心中隻細細思忖道:若要送我歸去,隨便打發個結實仆人跟從就是。林老夫人何必然要他林家長孫親送?這老太太想必算準了經了本日這一出,這返來路上林常安需求鬨出些故事來,叫我親口相拒,好斷絕了他的心機。這般一來,既不傷了他家大房夫人的顏麵,又保全了林常安正房夫人的位子,當真是分身其美。
傅月明乍聞此信,雖覺駭怪,但目睹林常安如此倨傲,隻是微微一笑,說道:“他若想對我說,天然便說了。若他不肯說,便有他不說的事理。我信不信他皆在於我,並無彆人置喙的餘地。至於林公子所說,他便是受了你林家的恩德,想必也不是白受的。你們林家天然也有你們的策畫,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並不見得誰就高過誰去。林家固然位高權重,也需得人手來攙扶。先生今時雖不如人,但依著他的資質,出息必不成限量。今時本日他雖倚靠你林家,但一定將來林家冇有倚靠於他的時候,又何必如此輕賤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