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是個天生風騷浮浪的,一眼瞧中了。這走千家門萬家戶的賣唱女,原也不是甚麼良家端莊人,二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略加光陰,唐睿便與這婆子也熟稔起來,得知其熟知百般經卷典故,又慣會那些江湖哄人的把戲,便使銀子打通了她,又許她事成以後更加酬謝。這婆子是個無錢不可的,得銀子在手裡,便無可不成,遂與他設定戰略,想了一套話,待陳杏娘病的昏沉,傅家宅亂之際,找上門來。
她那丸藥,亦是顧東亭先前所留,雖能一時見效,穩了病症,過後卻倍加短長。她又留了那一番話出來,將陳杏娘邇來久病纏身之故儘推在命數因果頭上,若今後陳杏娘一朝暴斃便有了前話,又拿言語挑動傅沐槐動那續絃納妾的心機。唐家這母子二人便靜觀後效,公然陳杏娘病情幾次,唐姑媽便趁機來獻殷勤,窺測動靜,見傅家公然亂到冇法的境地,傅沐槐又如冇頭蒼蠅般四周尋那婆子,便鬆了防備。唐睿遂於本日去尋那趙婆子,設想下頭的事,要打發陳杏娘上路。不想卻為傅月明一早窺破構造,一舉擒獲。
這趙婆子原是徽州下頭一個縣城裡的婦人,暮年間死了丈夫,積年守寡,在街上支了個茶攤。因茶攤買賣稀淡,又常與人說媒,討些紅利。光陰久了,便連賣花、拉縴、買賣使女等活計也包辦起來,又與寺廟道觀裡的和尚羽士有些不乾不淨,落些香火錢利用。掉隊垂垂上了年紀了,這條路自是走不通了,因跟和尚羽士勾搭,她於佛卷典故倒是熟稔,便有些富戶人家的婦人,接她到家去講經說法。那深宅大戶的婦女,多有那空閨孤單之輩。這婆子又是個巧舌令色、舌燦生花之人,常三言兩語便能挑的這些婦人春情大動,與人勾搭成奸,她從中周旋拉線,落些財帛利用。
唐睿與那趙氏被拿進衙門,受了很多科罰,將此事供述出來,那趙氏更審出幾樁□□案來。這二人現下皆被投進獄中,唐睿受了皮肉苦頭,挨忍不過,又知此事可大可小,全在孃舅一念之間,便托人出來捎話,告與唐姑媽。唐姑媽得聞動靜,真正如好天轟隆。她本是個小眼薄皮的婦人,見地短淺,又冇甚麼主意,常日裡隻任憑兒子拿主張,出瞭如許的事,立時便慌了神,又得唐愛玉並唐春嬌兩個在旁攛掇,就慌鎮靜張的來尋傅沐槐告饒討情。
唐姑媽抽抽泣噎,才待臚陳自家遭受,卻一眼瞥見傅薇仙,趕緊慌不迭的指著她,向傅沐槐嚷道:“都是她使得壞,卻與睿哥兒冇甚相乾。我們也是吃了她的騙,哥哥可要明辨!”傅沐槐聽了這話,雖是不解,卻也大抵揣摩出來,這事兒必然與傅薇仙邇來去處有所關聯。頓時滿臉陰霾,正欲細問,卻又慮一家子下人瞧著,恐欠都雅,便出聲道:“此地說話不大便當,我們到花廳裡去。”傅月明心知父親企圖,當即起家,一麵叫寶珠、小玉兩個攙著唐姑媽,一麵兒就令來升媳婦子押了傅薇仙與冬梅兩個,餘下的人便叫他們散了。
唐姑媽不敢還嘴,隻抱著傅沐槐大哭不止。
唐姑媽抽抽泣噎,開口說道:“話是如許,但官麵上的人說,這是咱家的家務事,如果哥哥肯不告密,睿哥兒便可無事了。”傅月明嘲笑道:“事到現在,誰還同你是‘咱家’?表哥暗害我母親,又謀奪我傅家產業,現下事敗了,又想叫老爺饒了他,姑媽想得也未免忒輕巧了罷?”說著,便向傅沐槐道:“父親,隻怕放虎歸山。母親這些日子受了這麼多委曲,終不能就如許算了。如果再遲一步,母親隻怕性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