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便張口抱怨道:“快不要提起,姑太太那邊缺人手,荷花又太小,頂不得事,凡事都希冀著我跟夏荷。可把我們兩個累得成不得,又要做活,又要隨姑太太出門。偏姑太太又喜好出去逛,這一日下來,兩條腿也要跑斷了!”說畢,因問道:“鍋裡熬的甚麼?”桃紅說道:“是百合銀耳粥,女人午餐冇大好生吃,怕她待會兒餓了,特特的熬下備著。”綠柳往屋裡看了一眼,隻見屋內珠簾花影底下,人聲全無,又問道:“女人睡著呢?”桃紅說道:“我纔出來看過,在床上歪著,倒並冇睡。”
傅月明笑道:“怪道我前兒打發人叫你過來,姑媽不放你來呢。那現在,你內心可如何想呢?是想返來,還是跟著姑媽?”綠柳趕緊說道:“女人能叫我返來,那是天大的恩德了。”傅月明含笑說道:“實在就跟著姑媽也冇甚麼不好,這一年兩年的,你入了睿兄弟的眼,說不準甚麼時候就封你做姨娘了。你再給他生上個一男半女,腳根兒就更堅固了,便是他今後娶了正房太太,也少不得讓著你些。豈不比跟在我身邊做丫頭,今後配小廝強很多?”她此言倒並非平空而來,上一世這綠柳確是同那唐睿勾搭上了,也算是個輕浮不定之人。當代目下瞧來雖是循分,但是究竟不算放心,便拿言語摸索。
傅月明那裡奇怪唐姑媽送來的東西,不過掃了一眼,就叫她擺在一邊了,隻叫她在床邊坐了。又先不說話,高低打量了她幾眼,方纔笑道:“如何比先時候瘦了些,眼窩子也陷出來了,那邊的日子不好過麼?”綠柳聽問,不覺長歎了一聲,說道:“女人不問,我也不敢說。我真是滿肚子的委曲,姑太太是個刻薄鏗吝的人,手裡又冇錢,更比世人吝嗇了十倍。平常用度,連個芥菜籽兒芝麻粒兒都要算計起來,差未幾的事都要我們本身脫手。又叫我們這三個丫頭辦理了很多針線,夜裡趕工做出來,好叫表少爺拿去換錢。偏姑太太又極好麵子,白日裡常叫我們跟她出門去逛,我們夜裡熬油費火的做活做到後半夜,睡不了多大會兒就要起來,委實吃不消了。”
作者有話要說:唐姑媽的算盤打得很好……
傅月明病了幾日,日日關門靜養,並不出去,隻叫小玉出來刺探外頭的動靜。
才走到後園,丫頭小玉便迎上來,拉著唐愛玉笑道:“我聽綠柳姐姐說,愛玉女人打的一手好絡子。我正愁到哪兒拜師學這技術去,女人教教我可好?”說畢,竟不待她承諾,就要扯她走。唐愛玉是個冇主心骨的人,又在人家宅子裡,不好不依的,便被小玉拉著腳不沾地的去了。
傅月明聽了這事,也自發奇特,便問道:“姑媽就不說麼?”綠柳說道:“姑太太打牙黏住了似的,不睬論。每日裡隻迫著我們多做些針線活,拿去換錢使,不管這些小事。”傅月明想了一陣,不得個眉目,便同她說道:“這事兒你先刺探著,千萬不要轟動了他們。再者,我這病好了七八了。到了後日,你攛掇姑媽帶著那兩個女人來我們家一趟,我自有處。”
傅月明聽至此處,又羞又怒,卻又納罕不已,上一世唐睿不堪到那種境地,她尚且甘心跟從,如何此生倒轉了性子?隻聽綠柳又道:“另有一件事,我告與女人,女人可得放在心上。前兒一天夜裡,我出去倒水,返來聽春嬌女人在姑太太屋裡說話。因聽姑太太提及,我們老爺年近四旬,膝下無子,恐今後香火無繼。又說老爺脾氣渾厚,待人再好不過,唐家現下又遭了難,女人今後出閣,也難尋到好人家,還不如另作籌算,就問春嬌女人的意義。”傅月明聽著,麵若寒霜,沉聲問道:“那唐春嬌如何說?”綠柳答道:“春嬌女人的性子,就是泥塑水揉的,最是怯懦庸懦,在姑太太麵前,就是比那提線的偶人多口氣罷了。她敢說個不字?隻是支支吾吾,待應不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