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般想時,卻見冬梅打上房倉促走來,行至山石洞子邊還幾乎滑倒。傅月明趕緊起來,嘴裡一麵說著:“謹慎些,才下了雨,路滑,細心跌了腿!”一麵一疊聲的叫桃紅出來出攙扶。
傅月明耳聞是季秋陽傳話過來,內心蹦的如打鼓普通,忙問道:“甚麼話?”抱書卻隻是望著她笑嘻嘻的,不說話。傅月明見狀,微微一笑,自袖裡拿了幾枚銅錢出來遞與他,說道:“好孩子,這幾個錢,拿去買果子吃罷。”抱書一麵接錢,一麵打躬道:“謝女人賞!”桃紅在旁笑罵道:“世故的猴崽子,得錢就行的。”傅月明說道:“彆混他。”又催促抱書:“甚麼話,快說!”抱書這才言道:“先生使小的告與女人一樁事――傅二叔與表少爺,邇來走得很近,常一塊兒到西南營那些女人家裡去吃酒。前幾日,還見到我們恒興雜貨鋪的掌櫃李老爹也跟他們一道去了,出來時吃得醉兮兮的,叫人送了歸去。”
抱書拜彆,傅月明回身回至閣房,在炕上坐了,不言不語地低頭悶想。小玉聰明,看出端倪,便走上前來,低聲勸道:“一定就是女人想的那樣。”傅月明悶聲說道:“就是我想的那樣,又如何呢?他又從冇許我甚麼,我倒憑甚麼管他呢?”小玉立在那兒,想了半日,心中一動,又笑道:“女人,你這但是當局者迷了。傅二叔同表少爺勾連,也是我們家門裡的事情,同先生有何相乾。先生如許著力,弄不好還要獲咎人的,又落不著好處,倒圖甚麼呢?先生的主張,還不全在女人身上?”
傅月明便問道:“蘭香當今的主家是誰?”陳杏娘答道:“就是宋家,阿誰團練使宋家。”傅月明聽畢,內心計算了一番,安撫了母親幾句,又叮嚀桃紅冬梅好生奉侍太太。她本身便起家,往前堂上去。
傅月明不聽則已,一聽人便如提在冷水盆裡,一張粉臉頓時煞白,不開口的問道:“這是如何回事?老爺不在家,倒討哪門子的小?這事兒裡正如何又摻雜出來了,倒同他有甚麼相乾?”冬梅急道:“我也不知,來人就這麼說,坐在堂上不肯走。太太氣得直哭,現在上房裡倒著,女人快去瞧瞧罷。”傅月明趕緊叫桃紅拿衣裳,又問道:“堂上客人誰陪著?”冬梅答道:“是老太爺。”
一時桃紅拿了衣裳過來,傅月明穿了便往上房去。行至房內,果見陳杏娘睡倒在床上,雲鬟狼藉,兩眼紅腫,滿臉淚痕,一見女兒過來,又止不住悲哭連連道:“月兒,你說這真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那裡想到你爹這麼些年了,竟然在外頭還藏著小我!”傅月明走上前來,在床畔坐了,先使冬梅擰了手巾過來與太太擦臉,又叮嚀桃紅倒熱茶來,就說道:“母親也不要聽外頭那些人胡說,父親幾時有的人。我們如何連些影子也不曉得的?昔日裡,就是母親明著要給父親納妾,父親也不依的。如何就俄然打地下鑽出這麼小我來?”又問道:“這到底是如何回事?”
恰是驟雨初歇,院中草木經此津潤,更見蒼翠蔥蘢。傅月明倚著廊柱,閒看院中夏景,內心冷靜忖道:上一世,唐睿纔來時,也是跟著父親在鋪裡學做買賣。開初也非常經心極力,試著將鋪子交予他,那買賣也做得風生水起,贏利頗豐。直到父母過世,他頂了傅家的流派,當家做主來,方纔垂垂露了賦性。現在細細想來,自家買賣做了這很多年,也就是木料、雜貨、鹽這三樣行當。好也如此,壞也如此,如許的家業也是幾輩子攢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