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媽回到家中,先進唐愛玉房裡探視,果見她麵紅耳赤,額上滾燙,癱在床上,神態昏倒。倉猝打發了小廝去請大夫,又開箱子拿銀子,一麵又叫夏荷、綠柳將家裡預備過冬的被子拿來,給唐愛玉蓋了。
唐姑媽目睹人去,又走出來與傅月明論理。堂上已垂垂有人出去回事,目睹這景象,都束手旁觀,靜看笑話。傅月明煩惱不已,又搓弄不走她。慌亂間,唐春嬌俄然走來,進門就說道:“嫂子在這裡做甚麼,叫我一地裡好找!”唐姑媽見她過來,隻得問道:“你來做甚麼?”唐春嬌說道:“愛玉那丫頭又建議熱來,家裡要請大夫,冇有銀子。錢都在嫂子屋裡的箱子裡鎖著,我冇法可處,隻得來尋你。”唐姑媽聞言,臉上微紅,本來他們家中的銀錢皆在她一人手裡,旁人是一個子兒也彆想摸著的。唐春嬌劈麵將這事揭了出來,滿屋裡人聽了都肚裡暗笑,調侃唐姑媽為人鏗吝,連親生後代也這等防備。
傅月明漸漸吃著茶,聽她數落,並不言語。唐姑媽叫喚了半日,見她一字兒不發,本身內心先自虛了,來時的氣勢不免弱了幾分。隻向傅月明說道,“我也分歧你這小輩普通見地,你去將你們太太請出來,我和她論理去。我倒要問問她,她本身不管事,讓一個小輩出來淩辱我,算如何回事,,”
鄭家的兩個仆婦上來,遞了禮品,就笑道:“本來,我們太太該親身過來的。隻是我們老爺第三個姬妾冇了,太太忙著摒擋家事,又恐倒黴衝了你家太太,故而未曾來。隻打發小的來問安。”傅月明笑道:“難為你們太太惦記取,歸去上覆鄭夫人,說太太與我都曉得了。待太太好時,就去回拜的。”那仆婦又陪笑道:“另有一句話我們太太命小的順口問問,不知便不便當。”傅月明非常迷惑,隻含笑說道:“甚麼話?儘管問,無妨事。”那仆婦方纔說道:“就是下月林家蜜斯擺宴賞花一事,我們太太本是籌算約了傅家太太一道去的,隻是聽聞傅太太竟病了,就不知你們還去不去?本來這話該問太太的,如果女人能拿主張,那討了女人嘴裡的話也好。”傅月明內心策畫了一回,麵上笑道:“這會子我也說不好,原說是去的,隻冇想到我們家太太竟病了。到時候瞧罷,若好時天然去的。”那仆婦聽聞,也就不再多問,酬酢了幾句,便辭職去了。
傅月明聽了,便笑道:“我道是甚麼事,本來隻是為了昨兒那筆銀子。我隻問姑媽,秋冬的衣裳,可做下了不成?那與姑媽抬去的兩箱子是些甚麼?衣裳既已有了,又要來領甚麼銀子?姑媽自來了我們家,一家子四口人白在我家吃閒飯,吃的穿的用的,缺了哪一件?饒是如許,姑媽還不滿足,還想吃雙份,這也未免忒貪了。姑媽說親戚,這世上可有如許的親戚?我傅家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如如許扶養起來,那裡養得起呢?姑媽若嫌此處不好,虐待了你們。傅家大門是敞著的,任你們再尋投奔處兒去,誰還攔著不成!”一席話,將唐姑媽說得張口結舌,氣衝肺腑,身子就勢一滑,倒在椅子下頭。滿地打滾的撒起潑來,嘴裡一行哭一行罵,一會兒的工夫,衣裳也滾亂了,頭上的銀絲鬒髻也撞扁了。
出了門,她便一起數落唐春嬌來的不是時候。唐春嬌曉得她這嫂子的脾氣,也就隨她說去,並不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