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見過,各分賓主落座。待酬酢已畢,陳杏娘便說道:“女人過來就是了,常來常往的,又不是頭回見,還送這些禮做甚麼,當真是外道了。”唐姑媽滿麵堆笑道:“這倒有兩個原因,一則是哥哥返來了,算是個可賀的喪事;二來我們一家子投奔到哥嫂門上,已很有些光陰。幸虧哥嫂攙扶,才立穩了腳,故而本日送些禮來,也算聊表些情意。”陳杏娘見她本日言語非常恭謙,倒很有些驚奇,也不敢掉以輕心,隻同她閒話周旋。
她看過東西,便叫桃紅將汗巾子收了起來,倒是把那些糖果點心分與了兩人。小玉嘴裡噙著一塊玫瑰糖,拿了一方帖子上來,說道:“女人,這兒有封帖子,也不知是誰送出去的,就擱在裡屋桌上。”桃紅瞥見,便說道:“是二門上小廝天安送來的,說是要拿給女人瞧,我就放在裡頭了。”
那些東西拿出去一瞧,倒是兩罈子五香藥酒,一隻大蹄髈,一隻燒鵝,一隻臘鴨,另有一盒家裡自造的玫瑰花糕。
這母女二人正自看東西時,唐姑媽帶了唐愛玉、唐春嬌已進門來。
傅沐槐見娘子惱了,唯恐她又氣傷了身子,隻得先行揉哄,拿些虛話對付住了她,再另想體例。
一起行至後花圃裡,唐春嬌見園中公然落英繽紛,百般花朵爭奇鬥豔,那愛月樓廊下更稀有盆桂花,甜香滿園,不覺點頭歎道:“雖已是將近八月的時候了,女人這園裡還是這等景色怡人,也當真應了女人現在的處境。”傅月明淡淡問道:“我的處境如何?”唐春嬌含笑答道:“東風對勁罷。”傅月明淺笑道:“這那裡敢當呢?不來風刀霜劍我就要唸佛了,哪另有甚麼對勁東風?”唐春嬌笑道:“女人撤除了親信大患,竟不歡樂麼?”傅月明說道:“不過一枚棄子,算得甚麼親信大患。幾時這些礙眼的都離門離戶了,我才得放心呐。”唐春嬌說道:“這也不算甚麼特彆的難事,隻是到了當時,女人順了心,我卻不知要如何自處呢。”
陳杏娘不覺得然,卻也分歧她辯論,又想著年青女人臉皮薄,當著她的麵,很多話不好說,當下也杜口不提。傅月明心中不安,但見母親不再談及此事,也不好提起。傅沐槐目睹這母女二人神態有異,心中雖迷惑不已,卻並冇發問,說了幾句閒話,就帶了疇昔。
傅月明見是兩條汗巾子,一條是葡萄紫繡蝶戀花墜梅花攢心絡子的,一條是血點也似大紅墜柳葉兒絡子的,倒也勻淨都雅。另有一串楠木手釧,倒有些香氣,另有些玫瑰糖、鬆子糕之類的吃食。傅月明見了這些玩意兒,雖是滿心鬱氣,究竟年青心性,表情也就略微鎮靜了些。
傅沐槐聽了,心中非常難堪,隻說道:“纔要請人家做其中間人調停,就要辭退了人家。這話倒如何好說出口呢?”陳杏娘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道:“這個我可不管!你非將此事辦好了不成!女兒的名聲若讓那起咂嘴弄舌的給糟蹋了,我可跟你冇完!你也不要動阿誰招他入贅的意,我是決不承諾的!你要如許辦了,我明兒就回孃家去!”
傅沐槐說道:“她若為田姨娘難過,那就更冥頑不靈了!”傅月明見他口氣不好,也不敢再說,隻轉言問道:“父親返來,還未曾到鋪子上去瞧過?”傅沐槐點頭道:“還未曾去過,待明兒起來,就疇昔瞧瞧。”傅月明聽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提起那事,便就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