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記得,那是她三歲的時候,花月樓的後院闖進了醉酒的客人,看到陶氏便拉拉扯扯起來。厥後陶氏固然脫了身,卻引發了很多風言風語。
他們固然睡著高床軟枕,享著仆婢成群,畢竟如許的日子可未幾了!
“江絮啊,等等!”燒飯的鄭大娘扭著肥肥的屁股走過來,攔住江絮的路,油膩膩的手裡拿著一雙筷子,在江絮的碗裡攪了攪,然後擠了擠眼:“今兒做的香粉,能分給大娘一塊嗎?”
烏青色蓋詳確膩紅潤的膚色,看起來誠懇巴交,毫無出彩之處,江絮這纔對勁地點點頭,翻開門走了出去。
半晌,喃喃道:“真是個好女人,可惜我家冇有小子,不然娶回家做兒媳婦該有多好?又嘴甜,又無能,還熱情腸。”
胸口涼涼的,模糊發痛。江絮捂著胸口,垂下眼睛。
重生返來的這些日子,她幾近夜夜做這個夢。
也罷,情愛本是鏡花水月,她不該動心,更不該對燕王那樣的人動心。
梨香?江絮低垂的眸子閃過驚詫,隨便是濃濃的氣憤與悔怨。她不該把梨香留在身邊的,梨香是馮氏指派給她的丫環,能存甚麼美意腸?偏她心軟,聽梨香說的不幸,嫁入燕王府時帶了梨香一起。
她找了三日,如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忍饑捱餓。終究找到江府,卻不是戶部左侍郎的府邸,並且戶部尚書的府邸。
花月樓,便是此中一座花樓。門前站著麵貌鮮妍的女人們,姿容妖嬈嬌媚。樓裡頭,無數穿戴美豔的女子,偎在男人懷中歡笑。
“快上床來,娘給你捂一捂。”床邊傳來陶氏催促的聲音。
就在花月樓的後院,雜役居住的一排低矮粗陋的鬥室子裡,一名少女猛地坐起家,雙眼圓睜,大口大口喘著氣。
“大娘曉得!大娘如何會讓絮兒難堪呢?”鄭大娘衝她擠了擠眼,“大娘不要多,就給手指肚大小的一塊,就充足啦!”
如許粗陋的居處,倒是陶氏和江絮能爭奪到的最好的處境了。
茶壺並不是甚麼好質地,是粗瓷燒成,壺嘴已經缺了口。茶杯亦不是甚麼好貨品,杯沿上乃至遍及豁口,一不留意就要劃破嘴。
一杯涼茶灌入口中,冰冷的水順著喉嚨往下,卻澆不滅熊熊的肝火。
“你就貧嘴吧!”陶氏嗔道,爬起來吹熄了小油燈,沙啞的聲音說道:“快睡吧,明天還要調香,又要忙一整天。”
藉著昏黃的燈光,看清陶氏的左臉,目光微微一緊。
左看右看,還是過於清秀了,便拿太小油燈,沾了些汙油,在臉上薄薄塗了一層。
她的邊幅隨了陶氏,這幾年五官越長越開,樓裡的人看她的目光也垂垂變了。
隻要能夠讓母親的骸骨埋在江家祖墳,叫她做甚麼都情願。
江絮忍著劇痛,與麵前一陣陣的發黑,抬起雙手,握住了劍身,一點一點往外拔。
身邊傳來陶氏悠長的呼吸聲,江絮心中微暖。隨即,想到宿世就是這個時候,陶氏忽染沉痾,不出三日便不治而亡,又皺起眉頭。
“咯……唔……”被釘在牆上的男人瞪大眼睛,儘是不成置信,口裡汩汩冒著血,一句話都冇說出口,就倒頭死了。
垂垂的,一抹苦笑溢在唇邊。
母親病故後,她從青樓逃出去,按照母親奉告她的線索,尋覓她從未會麵的,高居戶部左侍郎之位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