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幾句話就走。”
他忙側身要請她。
如許的說詞,叫人聽來便為她委曲不忿,章翹沉吟著,想起探曉得的一些舊事,俄然就笑了。
比起那位同父同母的弟弟八皇子來,公支流落在外……實在過得慘痛了些。
“困於流言,不忍父母苛責……”
“當年我母親是否誌願入京為妃?”
外祖母楊芸娘將手中的承擔遞給她,眼裡儘是不捨,嗓音哽咽,“你走得急,便隻做了這些。等過些日子我多做些衣裳,托人給你送去,你在都城,要好好的。”
或者問,這麼些年,親生父母為何不認她。
佳耦倆不管如何都放心不下她,以是早已做好了籌算,隻等將書院和醫館的事情安設好了,便入京去。
“公首要問甚麼?”
段戎壓了壓心神,正色道:“宮裡傳出的動靜是,章嬪未婚先孕,困於流言,不忍父母苛責,才無法上京,於廣濟寺偶遇外出祈福的陛下,陛下感念舊恩,迎其為婕妤,後誕下八皇子後,晉為嬪……”
“公主如何來了?雨大,你先進屋。”
“陛下寵嬖景貴妃,謝皇後病重,宮中大權全由貴妃把持,舒兒是景貴妃的人,天然偏著景貴妃,與皇後不睦。”
大雨滂湃,吹麵而來的風夾著雨打濕了裙角,卻袒護不了她的風華,纏不住她的腳步,於泥濘路上踩出深深淺淺的足跡,一起往火線去……
外頭還下著雨,她撐著傘站在漫天雨幕裡,明顯是肥胖小小的一個,穿戴也並不富麗,可她身軀挺直,目光凜然,叫他下認識生硬了身子。
解纜那日,雨並未散儘,朦昏黃朧的細絲粉飾了漫山遍野的杏花,林霧氤氳中,她坐上了入京的鸞駕。
直到再也看不清她半分影子,段戎纔回過神來,怔怔入迷。
“難怪……”
天井前頭,章丘生正與段戎說著甚麼,桌案上擺著一封鎏金鑲邊的信封。
“如何了?”
“這是何意?為何不進京了?”楊芸娘皺著眉頭問著,拿起那信來瞧。
章翹頃刻便紅了眼睛。
章翹再次搖了點頭,道了句“多謝”。
村頭有座小院,本是村長所居,現在給了段戎幾人暫住。
宮裡是吃人的處所,有章嬪如許的孃親,公主入了京,真能安然無虞嗎?
“芝芝彆一向看雨了,去睡一會子罷,等雨停了我們就要出發了。”說完,她出了門,垂垂消逝在漫天春雨中。
說到此處,他有些顧恤地看向這位自出世起就不見父母的公主。
此去山高路遠,下一次見,不知是何年。
傍晚時分,房門被悄悄敲響,段戎一見來人,不免震驚,“公主!”
不過看了幾行字,她就氣得幾乎栽倒。
看出她的失落愁悶,楊芸娘摸了摸她的頭,和順笑著安撫她,“彆怕,我和你外翁會送你入宮,親身帶著你見了父母才分開。”
楊芸娘一來,便見夫君的神采不好。
他不由自主站直了。
天井深處,雨打杏花稀,散落一地秋色。
“都城在北邊,比起渝州來,是要熱些的……”她絮乾脆叨地說著,又去清算那些衣物。
初春的第一聲驚雷落下,雨點如流星般淅淅瀝瀝砸下來,悠遠的天幕漸被諱飾不成見。
她靈巧地應了,靈魂都是近三十歲的人了,本不想哭的,可一想及上一世的事情來,眼裡忍不住含了淚。
“實在她說得也對,她能入宮也是陛下顧念我們昔年的拯救之恩的原因……”章丘生感喟,“罷了,不去便不去罷。非論如何,她總歸是芝芝的親生母親,待芝芝入了宮,唯有她能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