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的正旺,燭淚沿著燈芯層層堆疊,這一處狹小泛潮的小屋被柔暖的光暈染,明顯滅滅,映的人的影子飄忽不定。
蒲月十五,醜時,火燭易燃。
這番模樣的她,若安放心心的不作他想,怕是會與夫君過的很好吧?
鎏金鏤花香爐繚繞著似有若無的蘇合香,裘晚棠淨麵沐浴以後,鬆披了一件絹紗坐到鏡前。鏡中人色彩依昔,—肌妙膚光滑似酥,豐腴卻不顯圓贅的身材足以令人*蝕骨。她脫落絹紗,瑩徹的*在燭光裡昏黃模糊,約素纖腰旖旎含媚。
裘晚棠清越的嗓音彷彿隻要本身一人能聆聽,她吟罷一首,不再遊移,抬頭一口飲儘酒水。
堂屋已在麵前,兩個看管的婆子正在躲懶打盹,裘晚棠闔目,半晌後忽而絕麗一笑。那笑美的極致,如同刺鳥瀕死的決響啼鳴,冶容淒然,卻正因這終端的韶華綻放之濯濯,無人可及,無物可匹。
“我曾覺得,孃親與爹爹該是最嫌棄我的。我這般罔顧廉恥,又做出那等不貞不潔的肮臟事,冇將我沉了塘,已是族內對我的大恕。現在,我才知我有多麼笨拙。”
妝檯麵擺了一杯清澈的酒湯,裘晚棠放下黛筆,瞧見鏡中之人已盛裝華服,風韻絕代,方纔端起那酒樽。
“你們可知,我為何要你們仍稱我為女人?”
“女人,婢子不肯。”
“女人莫再自怨了,如果夫人與國公爺在天上見著了,也會心疼的。”
她端麗冠絕的容顏盛極,兩彎煙眉色如飛黛,清眸流盼,丹口榴齒,好像瑤池玉仙,即便現在身著素服,也消不去自成的雍容莊雅。
看著這忠心的二人,裘晚棠心中強忍的悲慼一時湧上心頭,她氳下水霧滿盈的雙目,顫聲道:
裘晚棠卻似冇聞聲她說的話,她把頭靠在駱嬤嬤的懷裡,本來另有幾分神采的瞳孔已然沉寂成了無活力的死灰。她緊緊攥著那封孃親的絕命書,低低自語,
她不待二人答覆,又自嘲一笑,
酒入肚腹,她便站了起來,端起那紅淚半扇的燭台,一步一步的向外踱去。
她撫著粉腮,神情一時有些怔怔然。
“晚棠晚棠,你到底還是凋枯了。”
火焰映紅了半邊蒼穹,恍若殘霞傾祀,偌大的寧王府濃煙滾滾,繁華儘失。
兩鬢生白的駱嬤嬤輕歎一聲,伸手把她攬在懷裡,哽咽道: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成說也。 ”
深思間,墨醞卻倏然麵龐沉肅的跪下叩首,話語擲地有聲,有幾分辯不出的決意,“婢子跟著墨淵姐姐一同來的國公府,從女人五歲時便未曾分離,現在姐姐不在了,婢子再不能寒舍女人。”
或許這一彆,她們此生便再也見不著女人了。
“墨醞,嬤嬤。我現下隻你們兩個能夠依托了,我知這統統都是他做下的惡事,也冇故意機再待在這侯門樊籠裡,你們先替我安排,我自會儘快來尋你們。”
一封已拆開的信箋悄悄的平鋪在桌上,裘晚棠固執那輕浮的紙張,不覺漾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可她從不悔怨拆了他們,比起她所受的痛苦,他們不過是不能相守罷了。何況她那堂姐也是個蛇蠍美人,給她設下套子,強毀了她的婚事,哪一個不是她與伯母做的?大伯父早逝,國公府收留了她們,從未曾虧過苛過,但她們竟下得了手毀了統統,如許的女人,又如何叫她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