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雖則出身粗鄙了些，然這麼多年在金陵住著又經常應酬，目光倒是頂頂好的，她一點季頌賢的額頭：“那裡有繡大片墨蓮的，你也不怕旁人說你俗。”

她彷彿做了好長時候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成懷瑾才試著問了一句：“娘孃的骸骨要如何措置？”

她之前讀的書不過都是些詩詞歌賦之類的，或者便是女則女訓，這些書固然端方，也不會出甚麼差子，照時下人的說法，不會叫女孩移了脾氣，可到底將女子的目光氣度拘限住了，目光不長遠，氣度不開闊，又因何能夠有強大的勇氣。

她思及夢中一個女孩說過，甭管碰到甚麼事都不能失了自我，都要保持本心，毫不因浮華而輕浮，也不能困苦而畏縮……

既然上天給她機遇重新再來，季頌賢因想著，是不是該換個活法了。

說是母子相認，倒是永久陰陽兩隔，一樣有此經曆的成懷瑾又豈不知慶豐帝的表情，陪他歎了一會兒氣，才又道：“陛下該好好管管晉陽公主了，她也實在刁蠻過分，全然不顧臉麵，甚麼手腕都耍得出來。”

季頌賢吐吐舌頭：“大俗才氣風雅，俗極至雅，旁人都不穿，我偏穿這個，人也隻要誇我心機巧的，不信娘且等著，我做了來穿上你也定誇都雅。”

成懷瑾咳了一聲，寂然道：“我是感激她，我知母親這些年在立室日子定然不好過，她去後依著那人的性子，指不定將她的屍首扔到哪兒呢，因想著必故意善之人顧問她，且將她安葬進立室墓園，現在想來，恐此人便是季家娘子，她於我有葬母之恩，我若不報還於她又如何對得住地府之下的生母。”

季頌賢這才稍放下些憂愁，一心和季億說話，哄季億高興。

季頌賢考慮了好久才試著開口：“成批示使對我有救濟之恩，爹爹……如果，如果不礙爹爹的事，可否提示他一句？”

夢中，她彷彿讀了很多書，隻那些書上講的甚麼她卻不曉得，不過，她卻又好似經曆了很多女孩子的平生，各式百般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極自強自主，且活的非常蕭灑安閒，有些清楚被丈夫休棄，卻還是活的很好，也有的被家人不喜，卻冒死長進，終究餬口的很好。

慶豐帝說到此處有些動情：“朕先前很多年竟不知她是朕的親母，乃至於她遭此災害，當真枉為人子，現在即已尋到她，天然要好好拜祭，你葬發以後朕瞅個空出宮祭拜一番，也算是母子相認了。”

“無有情投意合之人安能立室。”成懷瑾回了慶豐帝一句，起家就朝外走去：“時候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宮吧。”

季頌賢咬牙，握緊了拳頭，打今兒起她便是季頌賢了，做為馮頌賢的統統脆弱的、冷酷的、被動的、不堪的全都應當丟棄，要做為一個全新的人挺直了腰桿站著，要勇於麵對統統的困難。

一時屋中溫馨下來，季頌賢就拿起一本書來瞧，瞧了一會兒犯起困來，竟將書籍掉到地上也不曉得，一時迷迷瞪瞪睡著了。

不由的，季頌賢有些欣喜，臉上帶著笑去伍氏房中存候。

一時候，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因又想著都是女兒身，旁人都能活的安閒蕭灑，偏她老是拘束太多，叫心不得自在，人也變的老氣沉沉，實在不該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