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帕子上的鮮血,刺痛了芷蘭的眼睛。
隻是已到這時候了,再深的悔意歉疚也不必讓虞紹衡曉得。另有甚麼用?平白惹得他傷懷。
真是天大的諷刺。活了一世,竟是個笑話。
葉昔昭極力忍住湧至喉間的一股腥甜,望著虞紹衡的背影,視野垂垂被淚水恍惚。
虞紹衡站起家來,轉到南麵書案前,將茶盞重重放下。骨節苗條的雙手撐著桌麵,死力禁止著情感。半晌輕撥出一口氣,叮嚀奉侍在房內的丫環,“下去!”
虞紹衡回身,闊步出門,無一絲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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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關頭才知,夫君近在麵前。
葉昔昭挑一挑眉,“莫非不是麼?”
“妾身把馮姨娘送到侯爺身邊,便是要她為侯爺開枝散葉。現在此事已成,妾身也該一嘗夙願,分開侯府,清淨度日。”葉昔昭擁緊了錦被,手指滑過水綠緞麵上的鴛鴦戲水繡圖,“妾身自嫁入侯府,便已是行屍走肉,侯爺何必強留?”
葉昔昭抿唇淺笑,“彆怕,我就要擺脫了,是功德。”
“葉昔昭,”虞紹衡的語聲乃至是輕柔的,“你若分開,除非你死。”
她心心念唸的人,是現在害她父兄的劊子手。
她聽聞此事,氣血攻心,病倒在床。想來想去,能幫相府躲過此劫的,唯有枕邊人虞紹衡。可又如何開得這個口?便是他忙不迭休妻與相府拋清乾係,也在道理當中。
葉昔昭垂了垂眼瞼,“前幾日傳聞馮姨娘有了喜脈,既如此,無妨遂了太夫人的心願,讓馮姨娘將我取而代之。她出身不低,而妾身又幾年無所出……侯爺動手和離之事吧,休妻亦可。”
冇想到的是,虞紹衡第一時候知會她,他會儘力互助,讓她放心養病。
大周,元啟九年。
他的心,怕是比這雪夜更冷。
“好些冇有?”虞紹衡問道。
跟著葉昔昭一陣狠惡的咳嗽,芷蘭倉猝遞過帕子,嘴裡勸道:“夫人,天寒地凍的,還是回房……”語聲猛地頓住。
多少錯,已經無從挽回,虛度了這平生。
葉昔昭徐行到了院中,看著蒼茫雪色中,那道頎長矗立的身形留下一起寥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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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昭悄悄點頭,“冇有,儘管讓他恨我厭我。他此生最大的錯……便是娶了我……”語畢,身心俱疲,緩緩闔上視線。
葉昔昭垂了眼瞼,不看他。
虞紹衡幽黑的眸子似被寞雪滲入,目光漸漸鋒利如刀。
誰能想到,他是靖王的虎倀,早已存了扳倒相府的暴虐心腸。偏生她的父親、兄長這兩年仗著勞苦功高或赫赫軍功,不知收斂鋒芒。又因著唐鴻笑是遠親,還是她父親的對勁弟子,舉家高低向來不加防備,大事小情都不坦白。
虞紹衡步入眠房,繞過屏風,看到拔步床上蕉萃慘白的葉昔昭。
她嫁的這男人,是都城風華無雙的永平侯,是當初羨煞多少閨中少女的好姻緣。說來也是門當戶對,卻恰好,人出了錯。
虞紹衡緩緩直起家形,不欲辯白,眼底卻已寫滿絕望。
虞紹衡接過芷蘭奉上的茶盞,啜了一口,談及她孃家的事:“相府一案已有成果,聖上不過是對相爺略施薄懲,上奏彈劾與落井下石之人,反倒自食惡果。你不必再掛記此事,明早管家過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