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晏深吸口氣,硬是把之前的事健忘,而後假裝和順純良的模樣,笑問:“衛女人,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李氏點頭道好,可心中仍然不捨。她摸起衛絳的髮髻,再捏捏她的麵龐,感慨道:“想當初你就這麼丁點兒大,眼睛一眨,就要出嫁了。”
“彆甚麼?我和你打個賭,就賭你信的神佛會不會來救你,好不好?”
衛珍兒聽了此言,心絃輕顫,不由思忖:莫非這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想著,她衝動起來,嬌羞點頭道:“本來公子與我想的一樣,我總感覺之前……之前有見過公子。”
“爹爹”二字像是墨華的死穴,他說要為娘和叔舅們報仇,但向來冇提起他爹,此中是恨是怨,不得而知。
他說得溫婉,話語中卻帶著刺。衛珍兒被他刺傷了自負,不由胸悶氣短。
林采晏鬱氣上心,忍不住猛咳。衛珍兒見他咳中帶血,立馬就心疼了,又是端水又是送藥,還輕撫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娘,我曉得了,你說過不下五次了。”衛絳嬌嗔,頭枕在腿上撒嬌。“再說我還是在這兒,每天都會來看你和爹爹。”
提到“爹爹”二字,墨華神采有異,愛笑的臉瞬息間凝住了,他的嘴角生硬地揚起,不倫不類。
聽他說肯入贅,衛絳吃驚不小,在無極海入贅的男人可被人看不起,就像豆腐作坊的老闆,唯唯諾諾的,腰永久直不起來。
夜海空寂,半明半昧,偶爾幾記浪濤聲,像是誰的感喟。
有人正在遠處看著,看著他們兩人坐在礁石上相依相偎。曾多少時,那是他的位子,是隻屬於安然和阿絳的寶座,現在卻被彆人占去了。
衛珍兒心虛,支支吾吾解釋不清。
林采晏是想走,可心中仇怨似火,他放不下,因而又返來了。他悄無聲氣坐到席上,一言不發。衛珍兒見他凝住神采,便謹慎收起佛經、佛珠,再拿出被枕放至他手邊。
林采晏苦不堪言,內心似有萬蟻啃噬。氣鬱攻心,他喉中頓時反出口鮮血,鹹腥的氣味滿盈在嘴裡,像極了複仇的滋味。
明天不是複仇之日。林采晏像道鬼影遲緩地融於暗處,順著曾常常走的小道回到衛府,藏入衛珍兒的房裡。
林采晏就是個怪人,衛珍兒卻深陷其顰笑中冇法自拔,她總感覺見過他,或在宿世,或在夢中,總之似曾瞭解。
他成心提點,如果她還記得,或許他會網開一麵,就此放過她。
林采晏駐步,她手中的佛珠也停了。衛珍兒轉頭見他,舒眉一笑,道:“我覺得你走了。”
一進佛室,林采晏就見衛珍兒坐於蒲團之上,她穿戴素裙,青絲鬆綰,手裡拈著鳳眼菩提子佛珠,像在唸佛又像是等人。
驀地,林采晏抬眸看了過來,衛珍兒內心一嚇,趕緊退出佛室,輕手重腳把門翕上。她在門外立半晌,心突突跳個不斷,本該去睡卻不放心腸移開門再往裡暗探,哪知林采晏就站在門後,像尊英挺的神像覆擋住她嬌小的身軀,她不免又吃一驚。
林采晏直勾勾地看著她,內心說不出的仇恨。他嘲笑,內心思忖:這麼多天了,她都冇認出他是誰,除了阿絳,冇人記得平平無奇的安然、飽受虐待的安然。
衛絳笑問:“你肯,你爹爹可肯?”
衛珍兒摸不透他,這幾日來,鮮有談天說話的時候。大多時候他都深沉非常,一整天就這般打坐,眼眸浮泛得像失了靈魂;偶爾他會莫名傻笑,笑完以後眉角往下一垂,清澈的眸頓時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