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暖和，態度非常誠心，唇邊的淺笑也是恰到好處的有害熨帖。

明珠內海翻波，驀地回過神來。她微一抿唇，試圖讓緊繃的皮肉放鬆下來，儘能夠如常道。

難怪會讓皇貴妃生出危急。

“大人曲解。聖上乃真龍天子，在小女子心中是神祇普通的存在，明珠方入京便能得以召見，實在幸運。隻是本日過分倉猝，也不知這身打扮是否合聖上情意。”

“傳聞你從奉縣入京是為了消弭婚約？”

禦花圃璃桂堂，佳木蔥蘢，藤蘿暗香，門路皆是山泉中撈起的卵石鋪就，涼潤如玉，夏季踏在其上非常舒暢，是以獻帝常愛在此處的花廳中乘涼。

明珠內心嘲笑，隻聽他這一句就已然明白了他的來意。三年來，衛長卿已與端陽結婚；而宿世父親攙扶上位的昭儀葉棠華已榮寵不再，降為婕妤；取而代之的是有鎮西侯府背景的皇貴妃蔣玉媛。端陽的母親出自蔣家，其與端陽乃姑表姐妹，表妹夫衛長卿的呈現，隻怕便是她的授意。

明珠討厭地退了一步，落在衛長卿眼中卻隻當她害臊避嫌，唇邊的笑意更加濃。

“是奴婢愚笨，如何就忘了葉婕妤，想當年陛下如此寵嬖她，現在還不是一樣被娘娘踩在腳下，更何況是那出身卑賤的女人呢？娘娘身後，但是有蔣尚書和鎮西侯府的撐著呢！”

繡瑩測度著她的意義，低聲問。

蔣玉媛想了半晌，點頭道。

“你覺得她進了宮就能和本宮爭寵？想得太簡樸了！商門之女，縱有幾分姿色，也是九流之末生養，上不得檯麵的東西罷了，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能惑住陛下又如何？莫非你忘了絳雪軒那位娘娘了？”

帶路的宮女、內侍一驚，忙對衛長卿曲了曲膝，也跟著往裡走去。

看著這張無懈可擊的麵具，明珠心中嘲笑，一句摸索之言，卻帶上了體貼的幌子，如果換成疇前的季明珠隻怕已經被騙了！

蔣玉媛沉吟。

“不成，她也算小馳名譽了，不能和那些賤婢普通措置……對了，我那表妹夫今兒不也在宮中嗎？去給他帶個話，就說本宮要煩請他替皇上掌掌眼，可彆讓甚麼狂蜂浪蝶都能近陛下的身。”

繡瑩一點就透，掩嘴發笑道。

她及時嚥住底下的話，蔣玉媛卻從齒縫中哼出聲笑。

蔣玉媛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抬手將雲釵送入發間，如有所思地打量著劈麵那熒熒明鏡。

這深宮當中，千防萬防，也總有些妄圖勾搭上天子變鳳凰的小宮女，凡是暴露些苗頭，繡瑩都有體例讓她們消逝得無聲無息。

隻是這丫頭一向垂目走著，對宮中端方倒非常通透，想必那商賈之家也是下了一番狠功，隻是臉上的風景卻有些看不明朗了。見幾人逐步走近，衛長卿從青藤後現身。內侍宮女們見狀，立時上前施禮。

斂目施禮的明珠聽到這個稱呼忽地渾身一震，她本能地就想抬開端來確認麵前人是不是她在地府中翻覆悔恨了千日的韋澤，但是那噴湧的情感到底被明智強行壓下。隻見一雙皂玄色的官靴踱步過來，跟著那熟稔的降落男聲響起，明珠隻覺本身的耳膜幾近已經被貫穿！

獻帝傳一名官方女子進宮的動靜，很快便傳到了鳳藻宮皇貴妃蔣玉媛耳中，她此時晝寢剛醒，肩上隻披了件描金團花大袖衫，兩個陪侍宮女，一個跪地替她按摩嫩筍般的雙足，一個悄悄梳理她烏亮的長髮，蔣玉媛手中撥弄著一支雲釵，懶懶聽著親信繡瑩的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