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夏天來得早了一些,天有些熱,但到了深夜卻還是帶著涼意。趙毅前些日子裡貪涼,早晨入眠時趁著吳氏冇重視便掀了薄被睡覺,卻不想得第二天一早便建議燒來,弄得吳氏好氣又好笑。——都過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麼一副不著調的模樣。
趙毅本來閒適朗笑的臉上頓時一僵,奉迎著看過來,隻聽得吳氏淡淡道:“老爺莫忘了前些日子您還著涼不適過,我們還是早些進驛站歇息吧。阿禾,你也跟上,莫跟你父親似的,這麼不著調。”
說來也怪,趙煆本身這一輩中有兄弟三人,下一代堂兄弟們共有七人。再加一個趙敏禾統共有八個孩子,卻隻得了阿禾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是女孩兒,她還是這一輩裡最小的一個。
趙毅的三弟,國子監太學博士趙煆早幾日便接到了長兄的來信,曉得兄長一家本日返家,便早早與上峰調了假,一大早便領著下仆等在了城門口驅逐兄長一家。
承平亂世,武官升遷都得按資排輩,天然艱钜。因無戰事,就連朝中正一品的太尉之職也已空缺多年,故而這四品在武官中已是可貴的高位。更何況這一名不但有了四品官職,身上另有著不是伯就是侯的爵位。
現在倒好了,兄長回京做了京官,小侄女也跟著回京了。再想到家中因盼著孫女返來而精力都好了很多的老父親,趙煆心中欣喜,隨即又愁苦起來。
大周幾任天子對授爵一事都遠比前朝謹慎的多,不但定下“非功在社稷者不得授爵”如許嚴格的端方,還打消了世襲罔替的爵位傳承軌製,就連向來皇後的孃家可得的世襲三代而降爵的承恩侯也被改成襲一代而降爵的承恩伯。
當爹的已經如許寵嬖了,她這當孃的就隻好扮演一個嚴母的角色,可惜很多時候也都狠不下心來。
到了落日西下之時,這隊人馬已來到間隔襄都城二十餘裡外的陵縣驛站。
趙敏禾也藉著母親冇重視,小小地朝父親吐吐舌頭。
吳氏更加氣得發昏,捨不得打上女兒,藉著廣大衣袖的諱飾,兩指夾住趙毅腰上的一塊軟肉,狠狠一擰!
趙煆已平複了很多,與長嫂相互行禮以後,就把目光放在了現在忠勇伯府獨一的女孩兒身上。
聽著這誇獎的話,趙敏禾一點兒都冇臉紅,笑嘻嘻地與自家三叔存候,而後笑道:“三叔,我快長大了呢。”
承元二十六年蒲月。
再看與車上的豺狼雕花,乃是四品武官的身份代表。光這一輛與車,就已充足判定這隊仆人的身份了。
吳氏一看,幾乎麵前一黑暈疇昔,這索債來的小女兒,還哪兒有官家貴女的端莊賢淑樣兒啊!
以後,趙毅也不在外頭領隊騎馬了,而是跟著妻女一起坐著與車行路回京。
由此可知,當今大周朝內要以一介臣子之身得封一個爵位,該是多難的事。
如果對現在朝中很有體味的人,稍一闡發便知——在由南往北的入京官道上,四品武官,身上有或侯或伯的爵位,一行十幾輛與車,必然是有家眷同業,又帶著很多箱籠隨行,想是調職入京、今後都會長居京中纔是——京中合適這般前提的,隻要疇昔十餘年來一向長駐京外為官的忠勇伯趙毅了。
他生性隨便,也不等下人搬出馬凳,便自行跳了下去,待下人恭敬地放好馬凳,才伸出一手,扶著與車上出來的婦人緩緩下來。